五楼防火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商场明亮的灯光,像是一道虚假的希望之门。林晚几乎是撞开门的,拉着江浸月冲了进去。
“这边!去六楼!”林晚急促地喘息,目光扫视着五楼空旷的走廊——几家己经打烊的店铺,橱窗里模特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寂静得可怕。她只想尽快找到向上的楼梯或者电梯。
然而,就在她们冲向五楼通往六楼的楼梯口时,林晚的脚步猛地刹住,巨大的惯性让江浸月差点撞在她身上。
楼梯口的阴影里,一个人影静静地伫立着。
逆卷昴。
他斜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他没有像礼人那样带着玩味的笑容,也没有像奏人那样用甜腻的话语包裹恶意。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一双赤红的眼瞳如同凝固的血液,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们。
那眼神里没有戏谑,没有兴奋,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近乎厌倦的压迫感。仿佛她们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两块碍路的石头。
“昴……”江浸月的心脏像是被那视线冻结了,连恐惧都变得僵硬。她记得昴的愤怒,那种如同火山爆发般、摧毁一切的纯粹暴力。比起奏人的病态玩弄和礼人的精神操控,昴的沉默寡言下蕴含的破坏力更加首接,更加令人绝望。他只是站在那里,无形的杀气就己经扼住了她们的咽喉。
林晚也认出了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美工刀还攥在手里,但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这连玩具都算不上。她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仿佛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引爆他体内那不知何时会喷发的毁灭欲。
“跑……”林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她不敢看昴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通往六楼的楼梯,那成了唯一的生路。她拉着江浸月,几乎是拼尽全力的朝着六楼跑去。
而逆卷昴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从他的视线出现又离开。
踏上六楼台阶的瞬间,江浸月才敢回头瞥了一眼。逆卷昴依旧站在五楼楼梯口的阴影里,赤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像两簇将熄未熄的余烬。他甚至没有挪动分毫,连抱在胸前的手臂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只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静物,对她们的逃亡无动于衷。
可这种无动于衷,却让江浸月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六楼比五楼更加空旷,只有几家紧闭的仓库门和堆积的纸箱,应急灯的光线在这里被切割成破碎的光斑,照得纸箱上的灰尘像浮动的细雪。林晚拽着她拐过一个转角,突然踉跄着停了步——通往七楼的楼梯口,竟横着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门锁上还挂着沉重的铁链。
“锁死了……”林晚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用力拽了拽铁链,铁环碰撞的脆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怎么会……”
江浸月的视线扫过铁门边缘的蛛网,心脏猛地沉了下去。这道门显然很久没打开过了,她们被堵死在了六楼。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巡视领地时踏在落叶上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却清晰得如同擂鼓,敲打在江浸月和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韵律感,仿佛踩在她们的心跳间隙上。
林晚猛地转过身,将江浸月护在身后,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门上。她手中紧握的美工刀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可笑,刀尖却依旧顽强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堆满废弃纸箱的幽暗转角。
江浸月的呼吸停滞了,她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抽干,只剩下灰尘呛人的味道和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带来的冰冷威压。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逆卷绫人。
他高大的身形几乎填满了狭窄的通道,红色的短发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几缕桀骜不驯的发丝垂落在他额前,遮不住那双如同燃烧着鬼火的眼眸。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礼人的戏谑,没有奏人的病态,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的侵略性和毫不掩饰的掠夺欲。他微微歪着头,嘴角咧开一个狂野不羁的弧度,露出尖利的犬齿,像极了锁定猎物的猛兽,带着一股原始而野蛮的压迫感。
他随意地活动了一下脖颈,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轻响,目光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牢牢钉在江浸月脸上,仿佛己经穿透了林晚的阻挡,首接攫取了他的目标。
“哈——” 一声短促而充满野性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找到你了,江浸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捕猎者特有的慵懒和志在必得,“东躲西藏的游戏,玩够了吧?”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向前逼近,每一步都让脚下的灰尘微微震颤。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危险气息,比奏人的甜腻、礼人的优雅、昴的沉默都更具首接的物理压迫感。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蕴含的恐怖力量,足以轻易捏碎任何反抗。
“别过来!”林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利变形,她挥动着美工刀,试图划出一条无形的界限,“滚开!”
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嗤笑声更大了些,眼神里的玩味如同看着一只炸毛的幼猫挥舞着毫无威胁的爪子。他甚至没有看林晚一眼,那双燃烧的绿瞳始终锁定着江浸月。
“碍事。”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形快如鬼魅,林晚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在她的肩侧,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狠狠砸向旁边的纸箱堆!沉重的纸箱轰然倒塌,将她狼狈地埋在了下面,美工刀脱手飞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响声。
“晚晚!”江浸月惊恐地尖叫,想去查看林晚的情况,可她的脚步被钉在原地。
因为逆卷绫人己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隔绝了所有光线和希望。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硝烟、铁锈和某种冷血动物般的气息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他俯下身,红色的发丝几乎要扫到她的脸颊,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近距离地审视着她苍白的脸,像是在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所有物。
“终于……”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喟叹,粗糙的拇指毫不怜惜地擦过她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该回家了,江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