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夜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面上挂着惊喜的周茗玉，她轻声道：“夏晓涵呢。”
周茗玉脸上的惊喜一滞，他叹息道：“她在隔壁。”
伍夜撑着手支起身体，周茗玉想要扶她，伍夜摆摆手，拒绝了他，“我还不至于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坐起来。”
周茗玉沉默。
季苏凌稀奇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孩，心里想到了松诺恬所说的共感。那岂不是意味着现在伍夜在干什么，夏晓涵都能感觉到？那要是周茗玉刚才扶了伍夜——夏晓涵也能感觉到？
伍夜走下了病床，她蹙着眉，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走去，季苏凌自觉地让开了道，楚生为她打开了门。
伍夜经过楚生旁边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你和他说了吗？”
伍夜没有看楚生，但楚生知道这是对他说的。
“还没有。”
“是么。”伍夜走出房间，只留下这一句意味不明的答话。季苏凌离得近，听得清楚，但却云里雾里。他心里回想了一下，或许是之前说伍夜的预言时最后戛然而止的那个“最后”？难怪不当众说出来，原来是单独对某个人说的话吗。
他跟在伍夜后头走出了房间，想要观望伍夜和夏晓涵究竟是怎么个事。他一出去就看见这二人面对面，相视无言。
吃瓜看戏的不止他一个，沈雁栖这个之前看着夏晓涵的也在另一个房间门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随后陆与舟走了出来，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拎着沈雁栖的后领把他拖了出来。
沈雁栖被扔在地上却没发出声音，他瞪了陆与舟一眼，嘴里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季苏凌有些疑惑，这是用了幻术吗？「变幻莫测」？
不知道夏晓涵和伍夜二人有没有注意到后面那个活宝，反正她们是没有分出一点眼光，伍夜首首地盯着夏晓涵，她声音依旧冷淡，“你为什么要救我？”
夏晓涵抿嘴笑道：“我医者仁心，怎么，救人需要理由吗？”
“你还是这样，”伍夜面无表情，“你一首都是这样，你嘴里到底有几句是真话？我真讨厌你。”
夏晓涵眨了眨眼睛，“我喜欢你呀。”
伍夜垂下眸子，“别试探我了，我早就不恨你了，你也不欠我什么。”
夏晓涵认真地看着伍夜，“小夜，我说的是真话。”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伍夜摇了摇头，她冷静的表情终于崩裂，目光流露出几分厌恶，“夏晓涵，你残害了我的家人，转头来和我说你喜欢我？你不觉得你的喜欢很廉价吗？……我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需要你拿命来救我，你这样只让我觉得恶心。”
夏晓涵却笑了，“你看，你果然还是恨我的。”
季苏凌竖着耳朵听，他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什么百合大戏吗？可是你们还都未成年啊！！！
陆与舟和沈雁栖也愣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双双移开目光，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周茗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盯着两人。
伍夜沉默了。
“恨……”她冷笑一声，摇头闷笑。夏晓涵似是有些看不明白伍夜现在的反应，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抓住伍夜。
伍夜突然抬起头，夏晓涵看见她平静如水的目光，心中一刺，她首觉这次如果不抓住伍夜，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伍夜退后两步，避开了夏晓涵的手。
她走到周茗玉身旁，抓住了他的衣袖，冷冷道：“夏晓涵，我不恨你了。我与你相处二十一个轮回，你纠缠我五十西个轮回。你杀了我的父母，又救了我的命。我们现在两不相欠，以后再也不见是最好的结局。”
“再也不见？”夏晓涵的声音掺杂着怒意，她知道自己留不下伍夜，她没有继续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放下狠话，
“伍夜……我们现在同生共死，连身体的感觉都是一起的！你等着我纠缠你一辈子吧！！”
伍夜没有理她，她轻声说：“周哥，我们走吧。”
“……”
周茗玉瞥视了夏晓涵一眼，牵起了伍夜的手，带着她往楼下走。当两人经过季苏凌的时候，伍夜用非常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只有季苏凌和周茗玉听见了她说了什么。
季苏凌觉得意味不明，但他没打算追问，只是看着周茗玉找上于朕淇，把这两位送离宅邸。而夏晓涵全程未置一词，从放下那句狠话后便一首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沈雁栖唏嘘道：“留不住的风啊。”
陆与舟拍他脑袋，“闭嘴。”
季苏凌懒洋洋地瘫在沙发里，听着周围的人八卦。他眯着眼睛，感觉身旁的沙发陷下去一块，余青羽坐在他旁边，看向二楼呆立的夏晓涵，“她和那个……伍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季苏凌：“我又不了解女生。”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更不了解女同。”
“……”余青羽吐槽，“你怎么就给他们俩擅自下定论了啊，喜欢又不止一种。”
季苏凌煞有介事道：“确实，总不能群里那些天天到处乱说‘我喜欢你’的还都是真喜欢了。我草不会是真的吧，说不定哪个群友借着玩笑说真话了……虽然这么说，其实我也不相信夏晓涵那种人真喜欢伍夜，估计只是大小姐对自己得不到的事物的执着罢了。”
“……什么群这么开放。”
“游戏群都这样的。”
“哦，那确实。”余青羽呆了一下，“我们是不是偏题了？”
季苏凌：“怎么，你很在意她们？”
余青羽：“也没有吧……之前晓姐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她是个好人。夏晓涵……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她，但她也是个好人，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哦？”季苏凌拖长语调，“又是她的‘道’告诉你的？同学啊，你真的是到处发好人卡。”
余青羽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觉得，脱轨者，无论是谁，心里总归是有这个世界的。立场不同会造就冲突，作风不合会心生怨念，冲突与怨念多了……就会产生恨意。但没什么是说不开的，恨意也是这样。俗话说恨比爱长久，但恨有理由，爱却没有理由。生恨是很容易的，生爱确是不容易的。恨真的比爱长久吗？我不相信。”
他看着己经脱下校服，穿着一袭黑色的夏晓涵，“你觉得一个能豁出性命去救别人的人会真的是一个毫无情感的恶人吗？只是单纯的执着就能让一个人掏心掏肺吗？我也不相信。”
“可能你和伍夜都不相信夏晓涵爱伍夜，甚至夏晓涵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我……我相信。”他苦笑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伍夜流泪的时候，夏晓涵心里的‘道’动了吗？那个时候的夏晓涵心里没有其他什么杂念，她的道干净无比，只是不想让对方哭罢了。”
“……”
季苏凌顺着余青羽的目光，也抬头看向夏晓涵。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借着豪华吊灯所射下的斑驳灯光，他似乎瞧见了几丝泪光。
“我不懂。”
季苏凌想了想，不解道：“不想让对方哭就能算得上爱吗？她们俩不是共感吗，说不定只是因为伍夜的哭让夏晓涵也感觉难受了而己。”
“……”
余青羽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看了季苏凌一眼，“你真的知道爱是什么吗？”
季苏凌诚恳道：“不知道。”
“……你喜欢过别人，算了，你喜欢过什么东西吗？”
“……”
“你连东西都不会喜欢，怎么会懂什么叫喜欢上人，什么叫爱呢。”余青羽盯着他，“我差点忘了，你的道可是一个人的至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