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打仗看天

2025-08-21 234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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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一声撕裂灵魂的巨响猛然炸开!并非来自远处的敌舰,而是尽在咫尺!一道炽白的光束穿透了舰桥顶部的装甲!是过穿的炮弹!

狂暴的冲击波像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身上!钢铁呻吟着断裂,碎片暴雨般飞溅!我整个人被狂暴的力量撕扯着掀离地面,视野瞬间被刺目的光和翻滚的景象充满。

砰!

后脑勺狠狠地撞上了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撞击点炸开,瞬间刺穿了整个颅骨!眼前金星乱迸,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像汹涌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意识,甚至盖过了舰桥内凄厉的警报和伤亡者的惨叫声。

在黑暗彻底吞噬一切之前,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千分之一秒。我似乎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液体——是我的血?——正逆流般从鼻腔涌向被撞击的部位,带着灼烧灵魂的剧痛。

然后,便是死寂。

如同掉进了绝对真空的深井,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思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秒,也许是永恒——一种奇异的嗡鸣开始在意识的废墟中响起。它低沉、宏大,带着金属的质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律动,像是整艘战舰核心熔炉深处的心跳。这声音引导着我。

“舰长!醒一醒……舰长!”

沉重的眼皮像生了锈的舱门,异常艰难地掀开一道缝隙。

眼前的景象重叠、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摇曳的、布满水雾的厚厚舷窗。眩晕和撕裂般的头痛依旧盘踞在脑中。

意识像被强行拉扯的水草,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浮上水面。

首先回来的不是视觉,而是触觉。冰冷的地板,紧贴着脸颊和后脑。然后是听觉:尖锐的耳鸣声如海啸般奔涌,几乎要撕裂颅骨。在这片刺耳的噪音背景里,掺杂着更远处、更模糊的声音:勒克莱尔焦急的呼喊,医务官变调的惊呼,金属扭曲摩擦的嘎吱声,引擎不正常的喘息……以及一种无法忽视的、压抑的、持续的呜咽。

视觉是最后恢复的。眼前模糊的光斑缓慢聚焦。

我看到了头顶——舰桥顶部的照明线路闪烁着危险的火花,一部分己经彻底碎裂,露出了扭曲的管道和电线。空气中弥漫着浓烟、臭氧和更浓烈的血腥味。

然后,我察觉到了异常。

就在我的眼前,几乎贴着我身体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存在。

不是舰桥熟悉的冰冷钢铁,也不是损毁的设备。

是人……或者说,像人?

一个轮廓——深蓝色的基调,夹杂着冷冽的金属银和暗金的点缀。

我的视线顺着轮廓移动,看清了细节:一双带有履带纹路的长筒军靴就踩在我身侧不远,上面沾满了油污和灰尘。视线向上,是裁剪精良、明显磨损的深蓝色海军军官制服。双排扣,立领收腰,但材质似乎异常坚固,混合着金属纤维的反光。右臂覆盖着半身式的装甲臂甲,复杂的管道和散热口清晰可见,散发着微微的热浪;左臂则相对轻便一些。纤细的腰侧,固定着一个精巧的、不停自动书写着数据的黄铜微缩舰桥结构。

我的目光继续向上,最终凝固住了。

一张从未见过的、非人般完美的侧脸映入眼帘——铂金色的短发本该一丝不苟,此刻却散乱不堪,发梢几缕鲜艳的赤红如燃烧的火焰般飘动,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一只眼睛确实是冷静的冰蓝色,此刻却蕴满了水光;而另一只眼睛……炽热的熔金色瞳孔在浓烟中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烈的情绪波动让熔金般的液体在其中翻涌、颤抖!

但这还不是最震撼的。

我看到了她此刻的动作。

她——这个深蓝色军装的少女——正以一种极其怪诞的姿态蹲伏、蜷缩在我身旁。她那覆盖着冰冷装甲的右臂小心翼翼、几乎是恐惧般地试图揽住我的肩膀,却又不敢真正用力触碰,悬停在半空。而她那相对轻便的左臂,却深深地、整个儿地“嵌”入了冰冷的甲板之下!手臂上的金属结构仿佛与战舰本身的钢铁融为了一体,无数细若蛛丝的能量光流正从舰体深处涌出,通过她的手臂疯狂汇聚到她的身体里。

她在……汲取战舰的能量?或者说,她就是这能量流动的一部分?

下一秒,我看清了她的正脸。

那张兼具着贵族式刻板疏离和狂暴力量特征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的冷静克制。冰蓝色的那只眼里,大颗大颗清澈的液体无声地滚落,沿着脸颊滑下,滴落到冰冷的地板,发出极轻微的“嗤”声,瞬间蒸腾起一小片细微的水汽。另一只熔金色的眼瞳仿佛压抑的火山,强烈的悲恸和不甘在其中疯狂燃烧、咆哮!她那沾着些许油污和灰烬的嘴唇颤抖着,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试图抑制住喉咙深处不断上涌的呜咽。

“呜……呜……” 压抑的、断续的抽泣声,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嗓音的、金属震动般的低频嗡鸣,从她紧咬的齿缝里挤出来。伴随着抽泣,她悬在我身体上方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那半身装甲下的管道发出蒸汽泄露般的“嘶嘶”声,就像她自己也在泄漏着无法承受的情绪压力。

她低头看着我,用那双截然不同又同样盛满痛苦的异色瞳,眼泪不停地掉在我的制服上,在深色的布料上晕开更深色的痕迹。每一次无声的抽噎,都带动她全身细微的战栗,铂金发丝上的赤红光芒也随之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不……不行的……舰长……”她的声音又轻又碎,带着难以言喻的沙哑和哽咽,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被齿轮生生碾磨出来的,“说好的……还没……达到……最高航速……还没……”

她哽住了,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我的胸口。那只熔金的右眼因为过度压抑情绪而燃起更炽烈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实质的火焰。

“您……您怎么能……”她的声音彻底变成了嘶哑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悲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控诉,“……比查狄伦……先一步……倒下啊……”

那只深深嵌入甲板的左臂猛地绷紧,舰桥深处传来一阵低沉到令人心悸的金属共鸣,仿佛整艘战舰的心脏都在痛苦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