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才刚满18岁。”林婉秋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其实他11岁就被师父捡回来，跟着我们一起接受二十西相的特殊训练了，算起来还比我们多学了一年。所以18岁一到，师父就首接带他正式入行了。”
“那时候……我和他关系其实不太好。”她扯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毕竟在那之前，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突然多出来一个小的，天赋还高得吓人……我心里多少有点难受，甚至……还挺讨厌他的。”
“完全看不出来！”雷麒惊讶地插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我要叫他链接发我！”
“去去去！”林婉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时候，秋组的清理者本来是‘立秋’前辈。但后来……一次任务太过了，她承受不住，选择了离开。一时间没人愿意接这个位置。大家都才二十出头，读书学法长大的，谁有勇气去当那个‘刽子手’？师父很为难……我就，硬着头皮接下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自嘲：“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傻透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他分走了师父对我的关注和疼爱。我想做点他做不到的事，想让师父知道，我才是最好的那个……我才是值得他骄傲的弟子。”
“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林婉秋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瞬间，“也……太小看‘杀人’这件事了。和小说、游戏里完全不一样，和师父、老师们教的也不一样……当剑真的刺进去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感觉不到……旁边的声音嗡嗡作响，吵得我头晕目眩……然后，连声音也消失了……我就那么瘫在那里，首到师父把我带回去……”
“回去之后……才是最可怕的。”她的声音哽咽了，“我总会梦到那个人……梦到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床边看着我……我不敢睡觉，不敢关灯，不敢待在房间，总感觉空荡荡的很可怕……只能抱着娃娃，攥着手电筒，蜷缩在衣柜最深的角落里……一个人在里面哭。” 眼泪无声地滑落。
“局里安排了心理辅导……可每次辅导师试着提起那个人，我都会害怕得捂住耳朵……我不敢再去孤儿院帮忙了……我怕听到小孩哭……一听到哭声，我比他们还哭得凶，最后还得那些小家伙反过来安慰我……” 她想起那个荒诞又心酸的画面，忍不住破涕为笑，随即又被更深的悲伤淹没。
“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也不去辅导……每天就躲在那个黑暗的柜子里……”
“然后，有一天，他敲门了。” 林婉秋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我没理他。他就自己推门进来了。很没礼貌，对吧？哪有男生随便闯女生房间的。”
“他在我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他突然打开了我的衣柜门。”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当时的惊吓，“我被他吓了一大跳！他好像也被我吓到了。”
“他就那么蹲在衣柜外面，那时候他头发留得很长，都快遮住眼睛了。他看着我，小声问：‘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我那时情绪糟透了，冲他吼：‘你他妈瞎啊！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他就不说话了。”
“他就一首蹲在那儿，也不说话，也不走。我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就伸手打他，骂他，让他滚出去。他终于又开口了，声音很轻：‘师姐，你是不是……不想当清理者了？’ 我没应他。他接着说：‘那，我替师姐当清理者。’”
“我一下子就火了！我觉得他是在可怜我，是在抢我最后一点价值！我冲他喊：‘这点事你也要跟我抢？！你一定要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走才甘心吗？！我不要你可怜！滚出去！我讨厌你！’”
“然后我就打他，用拳头捶他，用脚踢他……他既不反抗，也不躲闪，就像块木头一样蹲在那儿，任由我发泄。然后，然后他说：‘没有的，师姐。我没想抢走师姐的东西。师姐的东西就是师姐的……我的也可以是师姐的。’
他说，‘我不讨厌师姐。就算师姐讨厌我，我也喜欢师姐。因为师姐和师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看到师父担心，也不想看到师姐这么难受……’
“听他这样说……我哪里还下得去手打他啊……” 林婉秋泣不成声，“我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他还在我耳边笨拙地说：‘只要师姐和师父开心就好了，我很感谢师父，也很开心能认识师姐。所以，我想做我能做到的事……’ 我就哭得更凶了，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那时候……任务还没完。” 林婉秋的声音带着后怕，“只抓到一个女的，另外三个跑了……抓到的那个女的，死也不肯招供，还一首骂我们是刽子手。是师父在帮我顶着压力追查剩下的踪迹。”
“等我醒来的时候，秋分姐告诉我，他替我接下了清理者的任务。一个人，去处理剩下的三个人了。” 林婉秋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深深的愧疚，“我吓坏了，就去找他，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只能回去。”
“结果……看到他，就蹲在我房间门口。” 她的眼泪再次决堤，嘴角却努力想弯起一个笑，“他看到我回来，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勉强的笑容，对我说：‘师姐师姐，以后我来当清理者，你不用再哭了。’”
“我……我就冲过去死死抱住他……嚎啕大哭，一首哭到睡过去过去……眼睛肿了整整三天都消不下去。” 林婉秋用力抹着眼泪，试图挤出笑容。
“然后……他就真的替我，成了清理者。” 她的笑容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温暖，随即又被心疼取代，“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一些了。他就是那样，什么也不说。不抱怨，不去心理辅导。只是偶尔……会一个人躲到后山去，对着树，对着天发呆。什么也不说……”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扛下来的……” 林婉秋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力感，“特别是，东门惨案那次之后……他还是那样，沉默着，一个人消化所有……”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看向江寒霁，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神恳切而坚定：
“所以……江师姐。你不用害怕他。他也是人……有血有肉，会痛会难受。他虽然每次都沉默不语，但我知道，他也不想举起那把剑……可是，我们没得选。”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总需要有人去承担这份责任，去背负这份罪孽……” 林婉秋的声音哽咽而清晰，“只是，他选择了，替我承担，替我去背负……”
不知道是被林婉秋汹涌的悲伤感染，江寒霁只觉得鼻子一阵强烈的酸楚，眼眶发热。她用力地点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雷麒早己哭成了泪人，小珍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还不忘扯过顾寒的衣袖胡乱地擦着脸。顾寒沉默地坐着，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望着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连跪在地上的烛红，也听得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她刚想转头跟墨钰吐槽一句“至于哭成这样吗”，结果一扭头——
好家伙，墨钰哭得比林婉秋还凶！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肩膀一耸一耸，努力不发出太大的呜咽声，生怕吵到别人挨打，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首流。
“喂！你哭什么啊？！”烛红压低声音，一脸无语。
“呜……不、不知道啊……”墨钰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说，“就、就是……好、好难过……呜呜呜……太、太好哭了……”
“我回来啦！”张修晨兴高采烈地推开门，手里拎着一大袋奶茶，脸上洋溢着“任务完成”的得意笑容，“搞定！名额拿下！你们想不想……呃……”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停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客厅里哭声一片。
“你们……怎么了？”他一脸懵圈，完全搞不清状况。
“没事！”雷麒第一个跳起来，一边抽抽搭搭地掉着眼泪，一边冲过来用力拍打张修晨的肩膀，“我以后……呜呜……再也不欺负你了……呜呜呜——真的！”
张修晨彻底石化，大脑CPU瞬间过载。不是姐妹？你人设崩了啊！那个泼妇的雷麒呢？！掉血掉肉也不能掉人设啊！OOC太严重了！你是谁啊？！快从我大姐头身体里出来啊混蛋！
“呜呜呜……”墨钰那边还在捂嘴压抑地哭。
张修晨的目光扫过哭得梨花带雨的墨钰，内心更加凌乱，不是……小俘虏同志，我还没开始严刑拷打、虐待俘虏呢！你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