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白心意

2025-08-16 4957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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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听到她走向浴室的声音,门被虚掩着,传来水流声。江砚京的指尖攥紧了床单,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的样子:或许是解开了头发,发丝披散在肩头;或许是脱掉了套装,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或许是对着镜子揉了揉眉心,眼底带着掩不住的倦意。

这些画面太过清晰,清晰得让他心慌。他和她同住在这栋别墅半年,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水流声停了。明姿走出浴室,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还有淡淡的玫瑰沐浴味。

明姿这才注意到床上多了个人,但知道是江砚京。

江砚京感觉到她走到床边,动作很轻,似乎怕吵醒他。

床垫微微下陷,她躺了上来。隔着薄薄的睡衣,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体温,不高,却像团温暖的火焰,一点点驱散着他心底的寒意。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江砚京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是那种淡淡的栀子花香,和他记忆里的白茶香不一样,却同样让他心安。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觉得每一秒都像在煎熬。他想开口叫她,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傻,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看不见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万一... 万一这只是他的一场梦呢?万一他一开口,这片刻的温暖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呢?

过了一会儿,明姿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她的发丝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像片羽毛轻轻拂过。

江砚京的呼吸漏了一拍。他能感觉到她离自己很近,近到能听清她浅浅的呼吸声,近到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弧度。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感觉到明姿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帮他掖了掖被角。她的指尖很轻,擦过他的脖颈时,带着一丝微凉的水汽。

“江砚京?”她轻声叫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江砚京闭紧了嘴,没应声。他感觉到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睡着了。过了几秒,她又轻轻拍了拍被角,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

“晚安。”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之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明姿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显然是真的累坏了。江砚京却睁着眼睛,黑暗在他眼前铺成一片温柔的海。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黑暗中摸索,停在离她后背几厘米的地方。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触到她的头发,触到她的肩膀,就能确认这不是梦。

可他最终还是蜷起了手指,轻轻落在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得滚烫,每一下都在诉说着一个他不敢承认的事实——他好像,真的离不开她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砚京侧耳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或许,他可以再贪心一点。至少在这个夜晚,让他假装自己不是那个活在黑暗里的瞎子,只是一个能被她这样温柔对待的、普通的男人。

长夜还很长,但此刻,有了这道微光,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一早明姿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她看了看旁边的江砚京,他就静静地平躺在床上,以为他没醒。

她准备用手去碰一下他的鼻梁,还没碰到就被打断了

“明姿”

“奥……嗯”明姿有一丝尴尬,然后又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你醒了?”

天才刚刚亮,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屋子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玫瑰尚未散尽的余味,混着明姿身上惯用的木质香,奇异地糅合成一种让江砚京心安的气息。

他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中间隔着一拳宽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曾经无法逾越的鸿沟。床垫很软,陷下去两个浅浅的窝,像他们各自固守的孤岛。

江砚京的眼睛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医生说要再等两天才能拆开检查恢复情况,但他心里清楚,希望渺茫。那双曾经能精准捕捉到文件上最小字号、能在谈判桌上看透对手微表情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触碰到冰凉的床单,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喉结滚动着,酝酿了许久的话像堵在胸口的巨石,沉得他喘不过气。

“明姿。”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后慢慢坐起身 ,转过头,“看”向她的方向,尽管视野里只有一片浓黑,他还是习惯性地想捕捉她的表情。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在医院的那一天,也是这样面对着她,却说出了这辈子最残忍的话。

“对不起。”三个字,说得异常艰难与愧疚,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明姿没有立刻回答,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江砚京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一句对不起远远不够。“在医院……我说的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那时候……怕得要死。医生说我的眼睛可能再也看不见了,我想到以后要变成一个废人,要拖累你……”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从未有过的脆弱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我怕你觉得麻烦,怕你后悔跟我签了那份协议,怕你因为责任不得不留在我身边……我想,与其让你以后为难,不如我先把你推开。那样,你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不用管我这个累赘。”

“所以我故意说那些狠话,故意对你冷淡,想让你讨厌我,想让你走。”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苦涩,“现在想想,真是太蠢了。”

昨天下午,他从医院回到玫瑰园。这是他们协议结婚后住了半年的地方,以前他总觉得这里像个精致的旅馆,首到失明后被明姿搀扶着踏进来的那一刻,才突然有了真切的归属感。

她所做的那一切让他真切的感受到她对他的在意。这些细微到几乎不可能被注意到的变化,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他这才明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明姿早就为他做了这么多。

“昨天回来,我才知道……”江砚京的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在医院还对你说出那些话……”

他一首以为他们的婚姻在明姿眼里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他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应付家族,她需要资源支持她的工作室。他把自己的暗恋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不敢有丝毫流露,怕打破这脆弱的平衡,更怕被她察觉后引来的反感。

首到失明后被恐惧淹没,他才口不择言地将她推开,却在回家后发现,她早己用行动织好了一张温柔的网,将他妥帖地护在里面。

“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怕自己配不上你,怕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更怕我的黑暗会吞噬你的光明。”

“但现在我知道,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

这句话说出口,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将自己最隐秘的心事暴露在阳光下。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肌肤,是明姿的手。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所以,我想试试。”他看着她的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见,眼神却异常坚定,“医生说恢复的概率比较小,但我想试试。为了你,我想再努力一次。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不想再推开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觉到身侧的人动了。下一秒,一个温暖的身体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江砚京……”明姿的声音带着哭腔,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他颈间的皮肤,一向高傲自大的明姿竟然也会因为一个男人的表白哭红了眼。

她的眼泪滚烫,烫得他心头发颤。他笨拙地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明姿抬起头,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着的水汽,“我只是生气,气你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气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气你……气你不知道我早就不想走了。”

江砚京愣住了,握着她后背的手微微一僵,“你……”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确实只把这当成一场交易。”明姿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觉我的人生根本不需要从婚姻中获取幸福,我从小什么都不缺,我有爱我的家人,朋友,可是……现在我也懂得了爱情的滋味。”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些悄然心动的瞬间。

“我记得刚结婚时我经常对你冷眼相待,但是你好像从来不生气;你会了解我的所有喜好,院子里的玫瑰、办公室里的玫瑰、房间的布置;无论什么时候,第二天家里的冰箱里就会出现我爱喝的牛奶;我每次提出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受伤你会比我更着急……”

“江砚京,谢谢你”

“我以前总告诉自己,这是协议里的‘合作义务’,是你为了维持表面和平的手段。我拼命忽略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以为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明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覆着纱布的眼睛,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首到你出事那天,我接到秦诉的电话说时说你出事了,我非常着急,想马上见到你,看看你有没有事……那时候我才明白,江砚京,我好像……早就喜欢上你了。”

“不是协议,不是责任,就是我明姿,喜欢江砚京你这个人。”

“江砚京,我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江砚京的脑海里炸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涌向心脏,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江砚京的手伸了出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 突然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眶突然变得滚烫,有温热的液体从纱布底下渗出来,顺着眼角滑落。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原来那些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意,早就被对方悄悄感知,并且……回应了。

巨大的喜悦和感动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却因为看不见而有些慌乱,手臂在空中晃了一下才准确地环住她的腰。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像是要以此证明这不是梦。“明姿……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明姿……明姿……”

明姿感觉到他的颤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我在。”

过了许久,江砚京才稍稍平复下来。他抬起头,脸离她很近,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的清香。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在心底翻涌,他想靠近她,想亲吻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抑制不住。他微微侧过头,循着她呼吸的方向,将手伸了出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慢地、试探性地凑近。

因为看不见,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迟疑和迟缓,距离一点点缩短,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时,他又下意识地顿了顿,似乎在确认位置。

就在这时,明姿轻轻抬起了下巴。

柔软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贴上了他的。

江砚京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电流击中。她的唇很软,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还有刚才哭过的微咸。那触感比他想象中任何一种感觉都要美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心尖,又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清晰的触感。

明姿没有立刻离开,她微微侧头,加深了这个吻。她的动作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主动,像是在回应他所有的不安和试探。

江砚京渐渐回过神来,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他笨拙地回应着,手臂收得更紧,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睫毛的颤动,能闻到她皮肤上的香气,能尝到这个突如其来却无比珍贵的吻。

黑暗似乎不再那么可怕了。因为他知道,眼前有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带着满身的光亮,坚定地走向他,拥抱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缱绻的暖意。

“江砚京,”明姿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哑,却异常清晰,“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不许再把我推开了。”

江砚京用力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再也不会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描摹着她的轮廓,从额头到眉骨,再到鼻梁和刚刚吻过的唇。这一次,他不再害怕黑暗,因为他知道,他想触碰的人,就在这里。

“谢谢你,明姿。”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窗外的月光似乎亮了一些,悄悄从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是一个永恒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