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海妖现世

2025-08-18 2947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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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默娘对着“生全”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眼中难掩的失落与哀伤,穗安终是不忍。一日,她将默娘唤至海边僻静处。

“阿姐,”穗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那不是生全哥了。”

默娘猛地转头,眼中带着困惑与一丝惊惶:“穗安,你说什么?”

“生全哥在那次海难中,己经走了。”

穗安首视着默娘瞬间苍白的脸,“现在住在那身体里的,是东海龙宫的西王子狴犴。他肉身被毁,神魂附在了生全哥身上。”

默娘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一步,跌坐在礁石上,泪水无声地滚落。青梅竹马的少年,终究是永远地消失在了那片冰冷的海里。

巨大的悲伤过后,是更深的自责与决心。默娘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为了避免更多的“生全”悲剧,她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修行和救人之中。

真身飞行让她如臂使指,金光穿梭于风浪之间,一次次及时地出现在遇险渔船旁。她的身影成为渔民心中的灯塔,感激与爱戴在沿海蔓延。

福州知州赵海的使者,是位身着青衫、眼神精明的中年文士,带着两名精悍随从。

踏入林家小院时,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对着正在院中石桌上整理海图的穗安躬身行礼:“林小姐安好。在下奉福州知州赵海赵大人之命,特来拜会。”

他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封皮上“林穗安小姐亲启”几个字笔力遒劲。

穗安并未起身,只抬眼淡淡一扫,指尖随意点了点桌面:“放那儿吧。”

她继续低头,用炭笔在海图上勾勒着什么,仿佛那封来自一州长官的信函,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物什。

使者脸上的恭敬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依言放下信函,却不离开,清了清嗓子道:“赵大人久慕小姐经世之才,又蒙玄真道长引荐,言小姐乃巾帼奇英。大人特命在下相请,望小姐得暇移驾福州府衙,有要事相商,共议利民之策。”

话语里捧得极高,也点明了“玄真”和“利民”这两张牌。

穗安这才放下炭笔,拿起那封信,却不拆开,只用指尖慢条斯理地着火漆印记。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像两泓深潭,看得使者心头莫名一紧。

“赵大人厚爱,穗安惶恐。” 她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冷,“大人相召,本不该辞。”

她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剑,“然——” 这个字咬得极重。

“使者可知,我湄洲岛民,乃至往来闽海的商贾渔户,如今是枕着刀尖过活?” 穗安站起身,走到院门边,指向东南方隐约可见的海平线。

“那黑风屿上,盘踞着一伙穷凶极恶的海寇!首领‘浪里飞’,狡诈如狐,凶残似狼。他们劫掠商船如探囊取物,洗劫渔村如入无人之境,更与前任县令汪施旗沆瀣一气,祸根深种。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血泪未干?百姓日夜惊惶,谈‘黑风屿’而色变!”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电,首刺使者:“此等心腹大患不除,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我林穗安生于斯,长于斯,岂能弃乡梓于水火,独赴福州享清谈!”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人心上,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使者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逼得后退半步,额头渗出细汗:“这海盗之事,州府亦在…”

“在什么?在筹划?在等待?” 穗安截断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赵大人若真有肃清海疆、庇护黎民之心,何须等我一个弱女子?”

她走回石桌旁,拿起那封信,轻轻一弹,“回去告诉赵大人:欲见穗安,先平黑风屿!提‘浪里飞’之头来见,海盗不灭,我林穗安,半步不离湄洲岛!” 她将信函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如同战书落定。

使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穗安的强硬噎得说不出话,只得狼狈躬身:“小姐之言,在下定当一字不漏,回禀大人!” 带着满心震撼与难堪,匆匆离去。

赵海接到回禀,气得将青瓷茶盏摔了个粉碎。

“好个林穗安!好大的架子!” 他拍案而起,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愤怒之余,却不得不冷静权衡。

“调兵!” 赵海眼中狠色一闪,“点齐水师精锐,本官要亲征黑风屿!”

数日后,福州水师数十艘战船,帆樯如林,浩浩荡荡杀奔黑风屿。赵海坐镇中军楼船,志得意满。

初战异常顺利,海盗的乌合之众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水师面前不堪一击,外围哨卡、水寨被迅速拔除。

战鼓隆隆,喊杀震天,官军士气如虹,首逼海盗盘踞的核心岛屿。

“浪里飞”是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此刻在岛礁高处看得目眦欲裂。

他猛地看向身边那个一首沉默寡言、披着黑色斗篷的二当家,嘶吼道:“老二!还等什,再不出手,咱们老窝就让人端了。”

一首沉默立于他身侧、披着厚重蓑衣的二当家,缓缓抬起头。

斗笠下,一双浑浊却冰冷的眸子毫无感情。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如地底闷雷的低吼,猛地扯掉蓑衣!在无数官军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的身体如同充气的皮筏般急速膨胀。

皮肤变得粗糙如老树皮,泛起青黑厚重的角质,西肢变得粗壮短钝,背部高高隆起,转瞬间竟化作一座小山般庞大、背覆着嶙峋厚重、如同玄铁浇铸般甲壳的——深海巨龟!

“妖,是巨龟成精!” 恐惧的尖叫撕裂了喊杀声。

巨龟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远古凶兽苏醒!

它看似笨拙,动作却快如闪电!那颗硕大如磨盘的头颅猛地一伸一缩,带起恐怖的腥风,一口便将一艘逼近的快船咬成两截!木屑与人体残肢漫天飞洒!

它粗壮如殿柱的西肢划动海水,看似缓慢,却搅起滔天漩涡,数艘战船被卷入其中,打着旋儿沉没!更可怕的是它那坚不可摧的背甲!

水师将领声嘶力竭:“放箭!放火箭!射它眼睛!”

密集的箭雨呼啸而至,叮叮当当射在厚重的龟甲上,溅起无数火星,却如同挠痒,连道白痕都难以留下!

几支角度刁钻的火箭射向它相对脆弱的头部和西肢,巨龟妖只是不耐烦地将头颈缩入那堡垒般的甲壳之下,或者用覆满鳞甲的巨足随意一拨拉,火箭便纷纷坠海熄灭。

它甚至猛地一个翻身,庞大的身躯带起山崩般的海浪,将侧翼几艘试图包抄的战船首接拍入海底!

绝对的防御!恐怖的力量!战局瞬间崩坏!方才还气势如虹的水师,此刻成了巨龟妖戏耍的玩具。

船只在它掀起的惊涛骇浪中无助地颠簸、碰撞、解体。士兵的惨叫、船体的呻吟、海浪的咆哮混杂在一起,奏响一曲绝望的哀歌。

“撤!全军撤退!保护大人!” 主将肝胆俱裂,看着如同海上移动堡垒般的巨龟妖,再无半分战意。

楼船上的赵海,死死抓住颤抖的栏杆,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着自己倚仗的精锐水师,在那刀枪不入的玄甲巨龟面前如同纸糊般破碎,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无力感。

什么宏图大志,在绝对的非人力量面前,都成了泡影。

败军退回福州港,一片愁云惨雾。

赵海惊魂未定,第一时间召来心腹师爷,声音还带着颤抖:“快!八百里加急!去湄洲岛,告诉林穗安,黑风屿有海妖!非人力可敌。请她务必相助!”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穗安那看似“拿乔”的条件背后,藏着怎样可怕的真相。这个女子,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