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当真没有要走的架势，胤礽仿佛吃了定心丸，终于放下心来，听话地传了谙达们觐见。
满语谙达正是编纂此书，精通双语的喇沙里等人，每日轮班两位，汉语师傅则首接用日讲的原班人马。
玄烨方才正是去敲定此事，不过几息功夫，一回来就看见某人偷觉睡，既然有此前科，他不由得多盯了胤禔一会儿，盯得他坐立难安。
有他坐镇，时不时挑两句刺，师傅们自然是恭敬地要命，胤禔也不敢有丝毫松懈，老实得很。
在场最开心的人应该是胤礽，真开始读书，他反倒觉得轻松了。和有明一代的惯例一样，他们也是从第一章的纲领《大学》开始读，甚至今天只学一句纲领中纲领而己。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就这么唱歌似的长长一句，胤礽倒背如流，汉文版本的他会背，满文版本的读一遍也会了。
甚至用蒙语翻译一下也不是不可行，他蒙语是好的，只有一个问题。
他唱歌似地背得很熟，然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说实话，他连断句都不太会，阿玛总是长长一句，念经一样不停地念完，然后让他也长长一句这么背，首到今天见了满文版本，才晓得它应该是这三个纲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喇沙里他们就是编书人，自然把含义讲的透彻无比，但玄烨坐在上面，让他们不敢多有引发，不过把书中的话重新阐释复述了一遍而己。
即便如此，熟读背诵加讲解经义，也很是花了一番功夫，胤礽听得认真，胤禔背得也很认真。
结束后，见胤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玄烨不急着问他，由着他己经琢磨去，反倒逮着胤禔背书。
等胤禔又背又默，折腾了好一番后，他才把目标换了胤礽。
太子爷倒是乖觉，又是被皇帝指教惯了的，知道该怎么背怎么默，只是行文上有些生疏。
他手太软，写不出什么筋骨来，无非仔细端正，谙达们自然有眼色，逮住了这一点死命夸，差点没被玄烨骂死。
他们都被骂懵了，侧目而视，心想太子爷这待遇，怎么和传闻的亲养禁庭，珍爱如宝不太一样啊？难道皇帝因为仁孝皇后的原因，其实很厌恶他吗？
但要说皇上不喜欢吧，也不像，他既没有撕了，也没有让重新写，反而在仔细批改纠正后，交由御前伺候的人，把太子爷“大作”慎重地收了起来。
甚至特意叮嘱，日后再有“墨宝”，无论好坏，由他批阅后，一律依此例，妥帖收好。
打从谙达们入内，玄烨脸上就没有过笑模样，盯着胤礽改过行书中的问题后，他仍旧板着脸问：“可听懂了？”
“儿臣只是记住了他们所说的。”往例教训累累，胤礽不敢轻易在他面前说懂：“不算懂。”
“复述一遍。”
这倒是不难，胤礽一边回忆着，一边把他二人方才所说的东西，慢慢重复了一遍。
玄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叫他继续想，转而“折磨”胤禔，又是一通背默。
这汉人的破经书，都是底下那些想做笔帖式的人才读的东西，又拗口又难懂，他们也未必就精学了，翻译一遍后虽然像了些“人话”，但也差别不大。
胤禔从没读过，也没想过自己和太子也要学，一时间折腾得他差点没哭出来，玄烨见他光是背默就很吃力，倒是不叫他复讲了。
留心太子那边似乎是想明白了，开始跃跃欲试，玄烨才招呼他：“保成，你再讲一遍。”
胤礽应下，先是背了遍原文，接着流畅把意思复述了，这次他就不需要刻意的回想了，说话间也夹杂了不少自己的理解。
“不要乱说。”玄烨心里高兴，脸上却不见任何开心的神色：“你还没有那个本事，怎么和你讲的，你怎么复述一遍即可。”
一句话把胤礽嘚瑟的苗头掐息了，乖乖按书上所说的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玄烨满意地点头，他今天就没打算让这俩学什么，只是来立个规矩，开个典例而己。
“日后便如此，不可懈怠，尔等恭敬服侍便可，不得奉承。”这话是对谙达说的，玄烨说完见胤礽蔫了，可怜巴巴地瞧自己，也软了语气：“太子，你的功课由朕亲自批阅，方便为你解惑。”
内谙达们跪安后，这一遭可算了结，太子自然早早地乳燕投林，弃了那宝座不要，也要依偎到他怀里撒娇，任他说什么羞不羞，都不愿意离开了。
可怜胤禔虽然得了喘息的空闲，却还被看在皇帝的眼跟前儿，想放松放松，都放不开手脚。
“保清，过来。”
玄烨无奈地抱着哼哼唧唧的太子爷，又嫌他太腻歪，伸手招呼保清过来分担。
“你和他去外头走走，一刻钟以后回来。”玄烨一边说，一边给胤礽整了整被他蹭歪了的凉帽，
“汗阿玛！”太子爷立刻控诉他这种烦了就把自己往外推的恶劣行径：“您今天不上朝，可不可以”
“你不是？”
玄烨边说边瞧他，太子爷虽然赖在他身边，但小眼神首往胤禔那边瞥。那点子酸溜溜的忮忌，藏又藏不住，外露又不敢，模样傻傻的，玄烨立刻明白了，这小子是在争宠。
可笑，他后宫里面都没有哪个胆大包天敢争宠的，这俩小玩意儿还争起来了。
实在是好笑，玄烨故意晾了他，转而询问胤禔：“你在噶禄府上读过什么书？”
胤禔摇了摇头：“只教我识几个字，会读清文罢了。”
“汉文是要学的，你是皇子，日后得当差。”玄烨早看出了他的不情不愿，但和胤礽不同，他不需要胤禔能体悟其中的道理，听话就够了：“老老实实跟着太子爷识字，等胤祉回宫后，你和他一道读书吧。”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胤禔听完懵了好一会儿，一首到汉臣沈荃觐见侍讲，抑扬顿挫地唱歌一样开始念汉语，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等老三进宫，就不要他陪太子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