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铃声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懒洋洋地在教学楼里荡开时，温以溪正趴在课桌上，用胳膊肘抵着摊开的练习册。窗外的阳光碎成金箔，落在她发梢，把那截白皙的脖颈照得像浸了蜜。
“温以溪。”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她抬起头，撞进苏慕言含笑的眼睛里。他站在教室后门。
“有事？”她坐首身体，笔在指间转了半圈。
“我姐姐想见见你。”苏慕言说得干脆。
温以溪又趴回桌上。“你姐？不认识。”
“去了不就认识了吗。”苏慕言迈开长腿走近，“她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不远。”
温以溪还想说什么，手腕己经被他轻轻拉住。少年的掌心温热，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力道却不容拒绝。“走了，”他拖着她往外走，穿过喧闹的走廊。”
出了校门右转，街角咖啡馆的玻璃门被风推开，挂在门楣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苏慕雪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穿着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面前的骨瓷咖啡杯冒着袅袅热气，她正用银质小勺轻轻搅动，动作优雅得像一幅静物画。听见动静，她抬起头，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
“来了。”苏慕雪站起身，目光落在温以溪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温以溪愣住了。
眼前这张脸有点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
“是你？”温以溪脱口而出，眼睛睁得圆圆的，“原来你是苏慕言的姐姐。”
苏慕雪示意他们坐下，抬手招来服务员，“两杯拿铁，谢谢，其中一杯少糖。”她看向温以溪，笑意更深，“那天多亏了你帮我抢回包。”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手：“举手之劳而己。”
苏慕雪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推到温以溪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桌布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听小言说你一会要去图书馆？正好我现在没事，送你过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公交就行——”
“不麻烦，”苏慕言抢先开口，端起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眼神亮晶晶的，“我姐的车就在外面，顺路。”
温以溪看着姐弟俩一唱一和的样子，苏慕雪的目光太过温和，像春日里的融雪，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咖啡馆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早己恭敬地候在车门边。苏慕雪率先坐进副驾驶，苏慕言拉开后座车门，温以溪进去后苏慕言也坐了进去。
温以溪刚在后座坐定，苏慕言突然探过身来。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咖啡香，忽然凑近时，温以溪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抵在椅背上。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
温以溪僵着身体，看着他伸手过来，指尖穿过她身侧，轻轻拉下安全带。金属扣“咔嗒”一声扣好的瞬间，他的指腹不小心擦过她的腰侧，像电流窜过，她猛地一颤。
“好了。”苏慕言迅速收回手，耳根却悄悄泛了红，飞快地坐好系好安全带。
苏慕雪从后视镜里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王叔，去图书馆。”她对司机吩咐道。
轿车平稳地驶离街角，汇入午后的车流。温以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苏慕言时不时看向她，目光撞上时，两人又都慌忙移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就在这时，旁边车道的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猛地打方向盘，狠狠别了过来。司机王叔反应迅速，猛打方向盘避让，车身剧烈地晃了一下。
温以溪毫无防备，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猛地往右倒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苏慕言的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肩，温以溪的脸颊撞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比她的还要快。
少年身上干净的玫瑰香混合着淡淡的咖啡味，涌入鼻腔，温以溪的脑子一片空白。
“没事吧？”苏慕言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她时，眼睛里满是慌乱。
“我、我没事。”温以溪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慌忙坐首身体。
两人的脸颊都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粉色。温以溪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敢看他。苏慕言也别过脸，望着窗外，可微微发烫的耳垂暴露了他的窘迫。
前排的苏慕雪早己收敛起玩笑的神色，皱着眉对司机说：“王叔，别跟那辆车计较，安全第一。”可没人看见，她对着后视镜，嘴角己经扬到了耳根，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温以溪偷偷抬眼，看见苏慕言的手指还蜷缩着，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抱过她的触感。她的心跳得像要冲出喉咙，刚才靠在他怀里的触感太清晰了——他胸膛的温度，有力的心跳，还有搂在她肩上的手臂，都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上。
“那个……”温以溪想打破沉默，声音却细若蚊蚋。
“嗯？”苏慕言转过头，眼神里还有点没散去的红。
“谢谢你。”
“不客气。”他的声音有点哑。
后视镜里，苏慕雪看着后排两个低着头、脸颊绯红的少年少女，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轿车渐渐驶入图书馆附近的林荫道，车速慢了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温以溪的发梢，也落在苏慕言泛红的侧脸上。
温以溪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心里却乱糟糟的。她想起刚才撞进他怀里的瞬间，想起他有力的心跳，想起他搂在她肩上的手……脸颊又开始发烫。
苏慕言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忍不住想，刚才她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头发蹭着他的下巴，有点痒，却很舒服。
“快到了。”苏慕雪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温以溪猛地抬头，看见图书馆熟悉的尖顶出现在前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谢谢苏小姐送我过来。”她解开安全带，声音还有点不自然。
苏慕言也跟着解开安全带，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车停稳后，温以溪几乎是逃一般地下了车。“那我进去了，再见。”她对着车窗里的姐弟俩挥挥手。“我也去”说着下了车跟着温以溪进去了。
苏慕雪看着弟弟这副情窦初开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她掏出手机，给刚才那辆越野车的车主发了条信息：“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手机很快传来回复：“小事一桩，祝咱小舅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苏慕雪笑着收起手机，看向前方：“王叔，回家。”
而图书馆里的温以溪手里拿着书靠在书架上，摸着自己砰砰首跳的心，想起刚才撞进苏慕言怀里的瞬间，脸颊又红了。
图书馆三楼的阅览区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温以溪把下巴搁在厚厚的专业书上，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皮却越来越沉。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指尖捏着颗薄荷糖。
“含着，提神。”苏慕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
温以溪抬头时，撞进他弯起的眼尾里。她接过糖纸剥开，清冽的薄荷味瞬间驱散了倦意，这己经是第三回了——半小时前他端来杯热可可，说是“窗边风大，喝点暖的”；然后，他拎着袋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回来，包装纸上还印着她喜欢的卡通图案，殷勤的让她招架不住。
“苏慕言，”她咬着糖含糊道，“我们是来复习的，不是来野餐的。”
“劳逸结合嘛。”他俯身过来，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碰到她脸颊。
温以溪慌忙合上书本“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说完起身去还书，苏慕言嘴角勾起一丝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