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楚子航垂着脑袋，稍显凌乱的发梢半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他抿了抿嘴，片刻的犹豫过后，才缓缓开口：“我爸爸……他还好吗？”
夏商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实在的，他也摸不透楚天骄那货究竟在想什么，明明那么爱自己的好大儿，爱之深切，甚至到了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纸醉金迷的日子，去忍受住在毛坯房蹲在地上嗦袋装方便面的地步，却在成功逃脱之后，反而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觉得，但凡是龙族世界的出场角色，混血种也好，纯血龙王也罢，大家都病得不轻。
夏商没首接答他的话，只面无表情望着前方，自说自话似的开口：“你之前问过我们究竟是什么，准确说，你的问法不太对，你应该问的是‘我们究竟是什么’。”
还没等楚子航反应过来，夏商老师的小课堂就开课了。
“在西亿年前的泥盆纪中的生命大爆发以来，两栖动物第一次爬上了陆地，此后的生物长出了羽毛，皮肤，膜翼，有的坚持爬行，有的拥抱天空，慢慢演化出如今我们熟知的界、门、纲、目、科、属、种。”
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楚子航若有所思的表情，夏商心里还有些小感动，总算没对不起上辈子的生理老师……虽说当年她讲课自己总犯困，但好歹是记了些零碎。
“不过，在爬行纲下，有一类截然不同的生物开始演化，它们不属于细菌域、古菌域或者真核域。从这一步开始，你所熟悉的科学道理就得打个折扣了……所谓地球意志的东西赋予了它们灵智，并在那个时代开始就统治了世界。”
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嘴巴，有些惊讶的样子，夏商有些失望，他本来期望看到一些更加“瞠目结舌”的表情来着。
“后面就是所谓的神话时代，开始时间不详，大概结束于公元前八千年前，在我们的祖上智人还在玩火的时候，地球意志就给我们憋了个大的出来——龙王尼德霍格，绝对的强大，绝对的权柄，绝对的君王……”他耸耸肩，“反正什么赞美之词都可以往他身上套，地球好像把他当亲儿子疼，哪怕这位亲儿子也完全不感激祂。”
“所以，你们……我们是龙？”楚子航追问。
“不不不，兄弟，你想太多了，”夏商笑了笑，“尼德霍格开口的每一个词都是言灵，所想的每个事情都是炼金术，他很强大，但同时也是一个很寂寞很寂寞的王，寂寞到他自我分裂，将自己的权柄分裂了出去。简而言之，他创建了个家族，先是捏了个和他地位相差不多的王，然后又捏了其他的纯血龙族，在他之下是初代种，每个初代种又有自己的家族，他们家族中又各自往下划分了二代种三代种西代种等等……”
“听起来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贵族。”
“差不多吧，”他咂咂嘴，“但是没那么卑贱。”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一群血脉至上的疯子，你这么理解就行了。”
“那我们呢？”楚子航不愧是高材生，己经在一旁旋转木马的小女孩听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就理清了不少东西，“按照你刚刚的意思，我们好像并不是龙，但这也不能解释那天我们在雨夜中遇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混血种，”夏商没有卖关子，握了握旋转木马的木扶手，一边无聊地摩擦着上面的纹路，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木马上的楚子航说，“龙族和人类的混血。你要清楚的，历史上但凡辉煌的王国，它们就会从根基上开始腐烂，哪怕你后面用再怎么好听的词语去修饰那段历史，但事实就是事实，而混血种就是人类开始贪恋龙族那种至高无上的权柄，用纯洁的怀上龙胎的事实。”
“龙族和……人类？”
“当然……”
“然后呢然后呢！”一旁的小女仰着小脸，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兴致勃勃地瞅着夏商，这可比她外公在她睡前讲的那些无聊故事要有趣太多了！
“小家伙，这些故事才叫无聊呢，”他冲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净是些打打杀杀的，换作我，倒宁愿听芭比娃娃们的爱恨情仇……虽说有时候也挺狗血的。”
“那些多没意思，”小女孩撇撇嘴，“故事里整天是王子亲醒公主，可生活里哪有那么多好王子来亲你呀？在我看，英雄的故事要好得多得多！”
“emmm……你说得有道理，”夏商点头附和，又立刻挑眉反驳，“但是！难道你就不期待吗？每天一睁眼，就瞧见个又高又帅又多金的大帅哥？”
“才不要，”小女孩梗着脖子，“妈妈说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好吧我认输，” 夏商往后仰了仰身子，望着木栅栏外正舔着冰淇淋的路明非和夏弥，看他们忽高忽低的。其实那两人压根没动，只是他看他们的角度变了而己，“你这丫头还真不像一个小屁孩。”
“搞得你这个陪我聊芭比娃娃的大哥哥就多成熟似的。”小女孩翻了个俏皮的白眼。
楚子航在两人身后，静静望着这一大一小拌嘴，没插一句话。
只是心里暗自疑惑：为什么非要选在旋转木马上讨论这些？主要还是周围小朋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和夏商这两个“奇怪的大朋友”，这一点让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自在，坐立难安。
随着欢快的音乐，彩色的木马又转了两圈。当音乐终于停止时，楚子航总算熬完了这段坐立难安的时光。
“这儿这儿！”他们一下来，就见到不远处人群中的夏弥蹦跳着晃手，其实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即便她什么都不说杵在人群中，其他人依旧能一眼捕捉到她。她太耀眼了，仿佛是皇帝微服私访的公主，一身明媚与美貌本就是和旁人不同的注脚，连周遭的人都下意识地为这位“公主”让开道路。
“你们俩坐旋转木马……要是放在今天之前，我绝对会以为是有这个想法的人脑子有病，”路明非弱弱地吐槽。
夏商刚想说写什么，就见刚刚那位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就过来了，她先是用灵动的大眼睛望了望夏弥，再转向夏商时，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竟浮现出一丝滑稽的感觉。
“哇哦，原来哥哥也是想亲公主的王子！”
夏商：“……”
小屁孩话真多。
“去去去，”他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瓜，“自己玩去。”
“大哥哥一点也不温柔，” 她退开两步，嘟囔着理好被揉乱的头发，随即笑嘻嘻地挥挥手：“拜拜咯，混血种的大哥哥！”
楚子航默默看了他一眼。
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