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没有理他，默默点开QQ，看着淡蓝色的屏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惆怅，他清楚人与人的关系并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避开的雨，而且原本他应该很高兴才对的。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把影子钉在墙上，像张被揉皱又展平的旧照片。
——嘀嘀
他愣了愣，熟悉的QQ提示声响起，他点开消息框，主页上弹出几条新消息，最上面的就是路明非那句可怜巴巴的“今年生日没一起出来玩，等你生日的时候，一定要补上啊！”
夏商忽然笑了，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几号，关于他的出生日期，从来没有过一条确切的记录。
不过他记得7月17号是路明非的生日，当时他被奥丁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还在床上窝着养伤呢，但是没去就是没去，夏商不想为自己的缺席找任何借口。
【我在北京，等回去了给你补过一次。】
发完消息他就没再管了。他太了解路明非的处境了，家庭地位也就比哈利波特强那么一丁点儿，这个时间点，对方那个能cos皮球的堂弟估计占着电脑。
他略过几条女生发来的消息，给柳淼淼回了句 “谢谢”，这才点开新好友的提示。
【虾米爱薯片己通过好友请求】
紧接着就是一条新消息弹出来：【呀哈喽？】
夏商把五指放在键盘上，指尖悬在键帽上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慢慢敲出三个字：【嗯，你好】
【。。。。。。】
紧接着又是一条：【以前我就听说，现实里不爱说话的人，到了网上会解放天性，变成超级无敌大话痨……没想到你现实里话少，到了网上更没劲！】
夏商偏过头，看向旁边正吸溜着方便面的楚天骄，塑料叉子在碗里搅出哗啦的声响。
“你觉得我高冷吗？”他问。
楚天骄翻了个白眼，吸面的动作没停：“你那叫闷骚，懂吗？”他嗤笑一声，“怎么着，哪个不开眼的觉得你高冷了？”
【你这人聊天像在解数学题似的。】对方发来一串摇晃的小猫表情包，【不过今天我们两人配合可真好！比平常都多搬了十箱！】
后面又来了一句【可惜手臂有些酸酸的，估计得休息上几天了！】末尾缀着个小猫哭泣的表情包。
夏商的指尖在回车键上悬了悬，眼角瞥见楚天骄正探头过来看屏幕，方便面汤溅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上。
“说她力气大，显得你绅士。” 楚天骄含着叉子嘟囔，“顺便提句‘早说我来帮忙’，显得你热心。”
“今天刚认识，再早说能怎么说？” 他翻个白眼，“托梦吗？”
“你管他呢，” 楚天骄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你要知道女孩子都是更感性的，得浪漫点，懂我意思吗？”
夏商敲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改成：【下次有这种事可以提前说。】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真搞不懂你这个人】那边秒回，附带一个叉腰的小女孩头像，【而且我这是工伤！必须得喝个奶茶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你来不来？】
楚天骄拍了下大腿，面汤差点洒在键盘上：“上钩了！赶紧说‘没问题’，顺势约时间！”
夏商没理他，慢慢敲：【可以。】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说‘随时’！” 楚天骄抢过旁边的冰镇可乐猛灌一口，“显得你闲人一个，好拿捏！”
夏商指尖微顿，敲出：【最近都在这边，你定时间。】
【那就明天下午？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奶茶店，据说珍珠是现煮的！】后面跟着个流口水的表情。
夏商转头看楚天骄，对方正用叉子指着屏幕：“答应她！然后加句‘正好我也想转转’，显得你不是特意为了和她一起出去，是顺便！”
【好，明天下午几点？】夏商首接发问。
【三点？我去你家附近接你？】
“别！” 楚天骄突然拔高声音，“说你去找她！男生主动点！”
夏商皱了皱眉，按他说的改：【不用，发个地址，我去找你。】
【也行，那明天见啦～】对方发来个挥手的表情，头像暗了下去。
夏商退出聊天框，楚天骄己经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得精光，用袖子抹了把嘴：“这姑娘挺上道啊，还知道主动约时间。”
“她说是为了弥补今天拉我做苦力。”夏商关上电脑，顺便还能省点电费，黑漆漆的屏幕反光里映出窗外昏黄的路灯。
楚天骄把空面桶捏扁扔进垃圾桶，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正好，明天穿那件蓝格子衬衫，显得精神点。”
夏商挑眉：“哪件？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衣服了？”
“下午你在‘约会’的时候我去买了几套衣服，总不能老是穿你裤衩吧？硌得慌。”
“呵呵。”夏商轻笑，没有戳破某个男人脆弱的自尊心。
“不过衣服是好衣服，” 楚天骄打了个哈欠，“但我穿着像偷穿大人衣服，给你正好。”
“你穿都像偷穿，我穿岂不是更滑稽？”
“别介啊，”楚天骄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说，“你穿上绝对帅炸！我这双看了十多年俊男美女的火眼金睛，担保错不了！”
夏商没接话，只是耸耸肩陷进沙发里，偏头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这时代的缺憾总在这种时候冒出来。没有热热闹闹的家人围坐，也没有腻歪的情侣并肩，连点解闷的烟火气都没有。傍晚的寂静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没来由地觉得无聊。
楚天骄瞧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在犯愁明天的约会。他叹口气凑过去，胳膊往沙发背上一搭，没好气道：“别这么紧绷着，就当平常日子过呗。早上出门打个车，到她家楼下等着，要不买束花？青春的躁动嘛，总得配点光鲜亮丽的颜色。”
夏商依旧没说话，只是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就算她最终拒绝了你，那又怎么样？”
“其实啊，” 楚天骄的语气软了些，“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挺熬人的，但咱也没辙。不过你总会遇上双向奔赴的，就算暂时没这运气，也总有一天能碰见真正懂你的人。地球七十亿人呢，总有一个愿意为你摘星星捞月亮的，信我。”
他咧嘴一笑，冲夏商挤了挤眼睛：“加油啊少年，冲！”
夏商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认真模样逗笑了，心里有点羡慕这份没心没肺的豁达。他忽然冒出个恶趣味的念头：要是这家伙知道自己明天要“约会”的是位初代种，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这么轻松？
“算了。”他慢悠悠地站起身。
“啥算了？”楚天骄挑眉，以为他打了退堂鼓。
“睡觉去，” 夏商转身往卧室走，临进门时回头勾了勾唇角，“哥们明天还得约会呢。”
“啧，” 楚天骄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低声嘀咕了句，“口是心非的闷骚男。”
客厅里只剩下挂在衣架上的衬衫轻轻晃了晃，带着点没说出口的期待，融进渐浓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