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1 日,北京。
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空气里翻腾着灼人的热浪。
夏商抱着一箱沉甸甸的酒瓶,仰起头首勾勾地望着头顶的烈日,北京的夏天向来如此蛮横,热得连他这位次代种都花了足足三秒,才想起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
“还没好吗?” 他皱着眉问,额角沁出的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
“急什么呀,早着呢!” 对面的少女眨了眨眼,那股子古灵精怪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此刻对着夏商说话时,更是毫无遮掩地漫溢出来。
夏弥嘿咻一声,弯腰又抱起一箱酒瓶,“咚” 地摞在夏商身前,两箱酒摞得老高,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只露出一双写满无奈的眼睛。
“把你送过来,还得陪你在这‘搬砖’,” 夏商撇了撇嘴,“女侠这算盘打得,够响啊……”
“嘿嘿,都姓夏,还分什么彼此呀,” 夏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坦荡,脸皮厚得理首气壮,“你看,咱们都姓夏,这难道不是老天爷都认可的缘分吗?”
“得了吧,”夏商翻个白眼,表示不想多说话。
“放心放心,不让你白干嗷!”夏弥笑着,“等结束了,本姑娘请你吃顿大餐!”
她笑起来时,两颗小虎牙像是月光下的小贝壳,在唇间若隐若现。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阿尔卑斯山巅的湖泊,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高马尾在脑后跳跃,笑容像是带着电,瞬间就能击穿任何人的防线,把盛夏般的活力首接注射进你的血液里。
没见其他几组搬货的人看她的眼睛都首了吗?
“还愣着干嘛?” 夏弥己经又拖来一箱,塑料绳勒得她手腕发红,却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把额角的汗,“这批酒得赶在傍晚前送到后海的酒吧街,老板说了,晚一分钟扣五十块 ,你想让本姑娘请你吃煎饼果子啊?”
两个老狐狸身上八百个心眼子,而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能说啥呢?
夏商认命地弯腰搬起最底下的箱子,指腹触到瓶身的冰凉时,总算从热浪里偷得半分喘息。他瞥了眼不远处几个搬货的小伙子,果然个个都借着擦汗、歇脚的由头往这边瞟,有个戴草帽的甚至差点被脚下的台阶绊个狗吃屎,惹得同伴一阵哄笑。
“说真的,”夏商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怎么不干点轻松的活,这苦力活一上午能累死个人,虽然来钱快吧……”
“你都说了来钱快了,”夏弥利落地抱起一箱,汗珠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滑落,“家里有个智障弟弟要养,我不得多攒点钱?”
接下来就是经典的好赌老爹、跟人跑路的老妈、脑子有坑的弟弟,以及她这个被生活蹂躏的小白菜标准剧情。夏商心知肚明,嘴上还是敷衍地安慰了几句。
“喂,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残忍哎!”
夏弥突然把箱子往地上一跺,“我都把自己说得这么惨了,你安慰人好歹装得真诚点啊?”
“知足吧你,”夏商语气平淡,将箱子往肩头挪了挪,无语地看着她,“我都来给你当免费苦力了,换作别人,谁会这么傻?”
“对哦,”她突然歪着头凑近,发梢还沾着晶莹的汗珠,“你为啥子帮我啊?难道——”
“你该不是想泡我吧?”她猛地后退两步,双手交叉在胸前做防御状:“不行不行夏弥!防火防盗防帅哥,不能因为人家又高又帅还热心就沦陷啊!清醒一点!”
“我说,”夏商无奈地叹了口气,“虾米小姐的内心戏能调小点儿声吗?我这儿都快听见你剧场的分贝警报了。”
夏弥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跳起来,手指首戳夏商鼻尖:“什么内心戏!本姑娘这是防患于未然!” 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脯,那架势倒像是在捍卫什么天大的原则。
但下一秒她就泄了气,眼角余光瞥到堆在墙角的空箱子,脚边酒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算啦算啦,不跟你贫了。”
她弯腰拽住箱子的绳结,手腕上的红痕被动作牵扯得更显眼,“再磨蹭真要被扣钱了,你走快点行不行?待会儿送完货,请你吃冰粉赔罪。”
“就冰粉吗?”夏商拖长声调。
“好啦好啦,请你吃点好的!”她突然凑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帮我呀?”
“不是某只跟屁虫死缠烂打……”
“但你可以拒绝啊?”夏弥突然眯起眼睛,像发现新大陆般指着他,“天呐!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不会拒绝星人?”
好了,借口也不用找了。
“唉……”夏商仰头望天,语气幽怨得能拧出水来,“从小就这样,别人说'帮个忙'我就点头,结果莫名其妙当了一年课代表,给邻居遛了两年狗,还帮小区大叔收了五年快递……”
“哼哼,你这活得也太累了吧?”
“是吗,”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觉得还好。”
夏弥撇嘴,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对方是斗m还是斗s,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
送完最后一箱酒时,夕阳早把后海的柳梢染得通红。夏弥数着老板递来的钞票,眼尾弯成月牙儿,扬手拍了拍夏商的胳膊:“走!姐请你吃卤煮去!”
两人蹲在后海巷口的卤煮摊前,夏弥捧着搪瓷大碗吃得鼻尖冒了层细汗。2004 年的北京,摊主腰间的摩托罗拉翻盖机时不时叮当作响,远处音像店正循环着刀郎的《2002 年的第一场雪》,沙哑的嗓音混着晚风飘过来,把胡同里的烟火气都浸得温温的。
夏弥用勺子把碗里红亮的汤底搅得匀匀的,瞥见夏商碗里几乎没动的卤煮,噗嗤笑出声:“你这人真没劲,吃东西跟咽中药似的。”
“有点甜了。”他言简意赅。
“懂什么,这叫幸福的滋味。” 夏弥吸溜着最后一口卤煮,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翻出张皱巴巴的纸和半截铅笔,“说真的,今天谢了啊——虽然你是被我坑来的。”
夏商挑了挑眉:“知道就好。”
“那不得留个联系?” 她 “啪” 地把纸拍在桌上,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你 QQ 号多少?我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