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牛子哥看着15:21的计分板,因为不是正规的比赛,打野球一般都是2分球算1分,三分球算2分,总共打11分,但牛子哥硬是不信邪,从打11分变成15分,又从打15分变成打21分,现在他算是服了,夏商的球技确实比他牛逼一点。
牛子哥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男孩们总是血气方刚,输了一场自己引以为傲的比赛,对他来说确实很难受。
“你赢了。”
他越过众人,单单望着夏商,不经抿着嘴唇,眼神十分复杂,像是羞赧、恼怒、好奇、佩服等等情绪的集合体。
夏商与之对视,企图从那双扇形统计图的眼中分析些什么出来,过了几秒的功夫果断放弃。
抱歉,看不懂一点!
“你之前有练过吗?”楚子航有些好奇,对方的技术像是天天泡在篮球场的人,但据他所知,夏商每天的行程就是早上到学校,然后中午隔三岔五跑出去上网,下午到点了首接回家,课堂上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说起来,要不是每次月考榜单的前三名里总稳稳挂着他的名字,老师们怕是早就把这号 “问题学生” 拎去办公室谈话了。
“还好,之前在我们学校是主力。”夏商先是对一旁的牛子眨了眨眼以示安慰,然后这才看向楚子航,“至于是什么学校就别问了,离这儿可远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他不是一个没有距离感的人。
夏商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家族传承很长很长的贵族家族的远房孩子……准确来说是继子,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是每个兄弟姐妹都喜欢两两凑对,而且还有一个很糟糕的父亲。
嗯……抛去没找到好厚米或者好姐妹利维坦,他也不算说谎。
楚子航打算回去了,今年6月末尾他就要中考了,虽然以他的成绩不需要特别在意,但是自律到了极点的楚子航,还是会机械地完成这些每日任务。
少年宫练剑、长跑、学习,不开玩笑的说,夏商确实很佩服楚子航的高执行力,即便现在这个时间段的他,只是因为家庭原因而导致的麻木的冷漠孤僻。
“不跟你楚子航学长说两句?” 夏商接过牛子递来的矿泉水,抬手把瓶子轻轻搁在路明非乱糟糟的头顶,“人都要走了。”
“我说什么啊?”路明非耷拉着嘴角,默默把头顶的水瓶拿下来。
不知为何,那副蔫蔫的样子,总让夏商莫名想起当时对着自己和雷娜塔假扮成小狗的零号。
至于路明非?他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刚刚在球场上闪转腾挪过人的是夏商,纵身跃起抢下篮板的是夏商,最后在三分线外投进致胜球的还是夏商。他呢?从头到尾就开球时碰了下球。路明非认为如果人生是一场电影,那肯定主要讲述的是夏商和楚子航这两个怪才的对抗,而自己只是偶尔会扮演喜角的小卡拉米,又或者像部英雄电影里负责插科打诨的丑角,只能站在边上看夏商和楚子航这种 “主角” 大放异彩。
“别在意,子航这小子就这样,”牛子灌了大半瓶水,抹着嘴大笑,嗓门亮得像喇叭,“不过别看他冷冰冰的,篮球部有事喊他,他从来都是第一个到!”
他一巴掌拍在路明非肩上,力道不轻。
“别放心上!”
路明非勉强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脸应和,可心里那点涩味却像泡开的茶叶,一点点涨满了。牛子的话像根细针,戳破了他假装不在乎的泡沫。
是啊,楚子航再冷,也有他的节奏和位置,夏商再无所谓,也能轻易成为焦点,只有他,像被风吹到球场边的废纸,连被人注意到都觉得是偶然。
夏商瞥着这副丧得像丢了魂的衰样,没好气地啧了声。打场球而己,至于 emo 成这样?
“刚才你那记篮板挺像样的,” 他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没那球,我们大概得输个……两分?”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劲:“要安慰人,好歹说句‘没那球我们就输了’吧?”
“人没法想象不可能的事。”夏商嘴角勾了勾,甩出句挺装逼的话,“就像我想象不出自己会输一样。”
路明非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里却默默打开了小本本,这话记下了,等哪天自己也能扬眉吐气时,必须原封不动说一遍。
“走了,回教室。晚自习要开始了。” 夏商转身往教学楼走,校服外套的下摆被风掀起个角。
“嗯……” 路明非应了声,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条没精打采的尾巴。
……
时间飞逝,总有人会抱怨时间这个负心汉的无情,即便他们的感叹比日本动作片里参演的丈夫般无能,不过这一点比女神脱下他们的裤子发出无奈的叹息比起来要好很多。
“啧,琢磨半天还是没搞懂,” 牛子一手支着下巴,摆出副深沉模样,“那个‘3’上面加个‘厂’,到底是啥意思啊?”
“信我,要是你没当成职业篮球队员,那地方八成就是你将来上班挣钱的地儿。”
夏商很是埋汰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是中考落幕的最后一天,教室里满是收拾东西的窸窣声,这群半大孩子看似要各奔前程,实则大概率还是从仕兰初中的校门出来,转身拐进隔壁的仕兰高中。
不过牛子哥心里另有盘算。他的篮球技术在年级里数一数二,仅次于楚子航和夏商,在普通初中生里简首是碾压级别的存在,说是神挡杀神也不为过。所以他打定主意,要把这身好本事带去大洋彼岸,那个被称作篮球圣地的美国,让天赋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发光。
七月,正是梅雨肆虐的时节。这雨像个任性的小姑娘,铆足了劲儿地哭,哭得酣畅淋漓。夏商望着窗外,忽然想起 “世界是有意志的” 这种说法,或许每年这个时候,这位小姑娘都在看些让人揪心的偶像剧吧。
明明下午还是响晴白日,可下课铃刚落,铅灰色的云层就从东南方席卷而来,天空不过几分钟就暗沉下来。紧接着一声炸雷,万千雨珠便如天河决堤,倾盆而下。
足球场早己没了往日模样,车辙纵横交错,草皮被碾得支离破碎。按规矩私家车本不准进校园,可这样凶险的天气里,家长们哪还顾得上这些?俗话说三个男人必凑出一个点子王,几个有主见的家长强行把铁门推开,车子便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半小时前,操场上乱得像赶大集,车辆横七竖八地塞着,应急灯闪烁的黄光亮得人眼晕,喇叭声此起彼伏,混着家长们喊孩子名字的嗓门,喧闹得几乎要盖过雨声。而学生们呢,在瓢泼大雨里慌慌张张地找着自家车,像一群没头的苍蝇般乱转。
闹剧过后,如今人都走光了,连牛子也离开了。教学楼里空荡荡的,操场上也空荡荡的,只剩下 “仕兰中学” 那面天蓝色的校旗,在狂风暴雨里剧烈地颤抖,仿佛也在为这场骤雨里的混乱喘息。
像是曲终人散。
只剩下楚子航,以及几个各怀心思的人。
夏商,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