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剧场的帷幕还未在记忆中褪色，苏晓的皮肤就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灼痛。
不是渐进的温热，而是从零到沸点的瞬间切换——上一秒她还攥着那朵金属蔷薇，下一秒热浪就扑面而来，像有人打开了炼钢炉的门。她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己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大地龟裂成无数碎片，裂缝中涌动着赤红的岩浆；天空不是天空，而是倒悬的暴风雪，冰棱如刀锋般坠落；飓风裹挟着碎石在天地间狂舞，时而掀起滔天火浪，时而卷起冰川般的寒潮。
“元素暴走……”苏晓喃喃道，生物电学的知识自动在脑中归类，“地火水风失去平衡了。”
林毅的手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向右侧。一块燃烧的巨石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火星西溅。“这里可没有剧本救我们了。”他的声音压过风暴的嘶吼，戏服早己换成更适合行动的探险装，腰间还挂着命运剧场的那枚军衔徽章。
他们躲到一块相对完整的玄武岩后。苏晓迅速检查装备——医疗包还在，采集工具也没丢，甚至那朵金属蔷薇都好好地别在领口。林毅则眯起眼观察地形，指向远处一座半坍塌的塔楼：“那里可能是控制中枢！”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裂了他们头顶的岩层。林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向苏晓，用后背挡住坠落的碎石。她听见他闷哼一声，硫磺味的空气中立刻混入了血腥气。
“你！”苏晓扳过他的肩膀，看到一道狰狞的灼痕贯穿他的右肩胛——是岩浆溅射的痕迹。伤口边缘己经泛出坏死组织的灰白色，而林毅的嘴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
“小伤。”他扯出一个笑容，额角的汗珠却出卖了他，“先到塔楼再……”
一阵更剧烈的地震打断了他。地面突然塌陷，岩浆如苏醒的巨蟒般昂首而起，首扑两人而来。林毅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推开苏晓，自己却被岩浆浪拍中左臂。
皮肉烧焦的气味让苏晓胃部痉挛。林毅跪倒在地，咬紧的牙关发出可怕的咯咯声。他的左臂垂在身侧，皮肤上爬满可怖的红黑色纹路。
“冰晶……”他嘶哑地说，指向风暴中心，“那里……能中和……”
苏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最狂暴的雪龙卷中央，隐约可见幽蓝色的结晶体悬浮着——那是唯一没有被岩浆吞噬的冷色调。
也是死亡陷阱的中心。
“撑住。”她撕下衣袖包扎他较浅的伤口，动作又快又狠，“我马上回来。”
林毅用还能动的右手抓住她：“太危险！”
“比你跳进岩浆安全。”苏晓甩开他的手，从医疗包里抽出最后一点记忆沙丘的金沙，撒在他的伤口上，“数到三百。如果我还没回来……”
“我就去救你。”林毅的眼睛在疼痛中依然明亮，“就像在机械丛林那样。”
苏晓没时间反驳。她冲向雪龙卷时，背后传来林毅的数数声，坚定得像心跳：“一、二、三……”
***
闯入龙卷风的感觉像被扔进洗衣机。冰粒如子弹般击打全身，飓风撕扯着头发和衣服。苏晓眯着眼，在混沌中寻找冰晶的踪迹——它们像有意识般躲避着她，在风暴中玩着捉迷藏。
“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林毅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她突然想起永生冰宫的技术。如果这里的冰晶也有类似属性……
苏晓停下追逐，站在原地张开双臂。冰粒瞬间在她皮肤上割出细小的伤口，但她强迫自己放松，像在镜像迷宫里那样放空思绪。
“你想要什么？”她对着风暴低语。
奇迹般地，一颗冰晶缓缓飘近。它不像其他晶体那么锐利，反而呈现出近乎液态的柔光。当它触到苏晓渗血的指尖时，突然舒展成小小的雪花形状。
“带我回去救他。”她轻声说，“我愿意付代价。”
冰晶闪烁了一下，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钻入她的掌心，带来刺骨的寒意；另一半则飞向塔楼方向，所过之处岩浆退避。
“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林毅的计数越来越近。
苏晓转身狂奔。冰晶的力量在她血管里奔流，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霜痕。当她冲回原处时，眼前的景象让心脏停跳了一拍——
林毅半倚在岩石上，右手握着那枚军衔徽章，正试图用尖端划开自己左臂的灼伤处。“放血……减缓毒素……”他含糊地解释，脸色灰白得像死人。
“住手！”苏晓扑过去，将冰晶按在他的伤口上。
反应剧烈得超出预期。冰与火的碰撞炸开一团蒸汽，林毅的惨叫被闷在喉咙里。他的身体弓起又重重落下，意识开始模糊。
“苏晓……”他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在她脸上，“你比……实验数据……重要多了……”
苏晓的手抖了一下。冰晶的光芒更盛，开始系统性地修复灼伤组织。“你的比较基准完全不对。”她咬着牙说，声音却软得不像话，“实验数据不会半夜给你煮咖啡。”
林毅笑了，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疼得抽搐。冰晶的力量开始反噬，苏晓的指尖渐渐失去知觉，但她死死按住伤口不放。
“二百九十九。”林毅突然说，用还能动的右手覆上她的手背，“三百。”
风暴在这一刻诡异地平息了。不是逐渐减弱，而是像被按下暂停键。岩浆退回地缝，雪龙卷消散成雾气，连肆虐的飓风都变成了温柔的微风。
塔楼方向传来晶体生长的脆响。苏晓抬头，看到一座冰桥正从那里向他们延伸，桥面铺着发光的蓝色符文。
“元素平衡了……”林毅虚弱地说，“你做到了。”
苏晓没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监测他的体温上——冰晶虽然治愈了灼伤，但带来了危险的低温。她解开外套裹住他，然后紧紧抱住这个总是不顾一切的傻瓜。
“下次，”她的嘴唇贴在他冰冷的耳廓上，“换我来当英雄。”
林毅的头靠在她肩上，呼吸渐渐平稳。当月光（这个国度居然有月亮）穿透云层时，苏晓发现他的左手不知何时与她十指相扣，灼伤留下的疤痕正好贴合她掌心的纹路。
像某种不完美的拼图，终于找到了归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