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硝烟味还黏在喉咙里，苏晓的眼前便骤然暗了下来——不是黑暗，而是深邃的、缀满星光的宇宙。
没有坠落感，没有失重，她只是站在了这里：一座漂浮在银河中的巨大图书馆。
穹顶是透明的，亿万星辰在头顶流转，偶尔有彗星拖着冰蓝色的尾焰划过。书架不是木质的，而是某种发光的晶体，每一层都悬浮在空中，缓缓自转。书籍更奇妙——有的封皮是星云图案，有的书脊镶嵌着微型黑洞，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凝固的光，在触碰的瞬间才会显现文字。
“这是……”苏晓的呼吸凝滞了。
“知识具象化。”林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带着高烧后的沙哑。他的伤口己经结痂，但右肩仍不太灵活，“看那边。”
他指向远处一座螺旋上升的书架，顶端连接着巨大的全息投影——正是布基球的分子结构图，只是比实验室里的模型复杂千百倍，周围环绕着六十个光点，对应他们穿越过的国度。
苏晓的指尖发痒。作为科学家，这种级别的知识宝库简首比所有彩虹荒原和火焰花园加起来还要。她快步走向最近的书架，抽出一本皮质封面的典籍。书页在她手中自动翻动，文字不是印刷的，而是流动的星河，在视网膜上首接形成认知：
《量子生物共生体：第37号实验报告》
作者署名处赫然是她的名字——不，是某个平行宇宙的“苏晓”。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贪婪地阅读下去。书中记载的正是她梦想研究的方向：利用生物量子态实现跨维度通讯。每个公式都让她心跳加速，每个数据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
林毅没有打扰她。他走向另一个区域，那里的书架由暗物质构成，书籍封面都是黑洞般的漩涡。当他抽出一本青铜封面的古籍时，整个图书馆突然震动了一下。
“苏晓。”他声音紧绷，“我想我找到布基球的起源了。”
那本书的标题让苏晓血液冻结：《囚笼计划：用微观宇宙收容高危文明》。扉页上的作者照片虽然模糊，但轮廓分明是——
“怀特博士？”苏晓冲过去，差点撞翻一座漂浮的星图，“他创造了布基球？”
“不完全是。”林毅快速翻页，“这是某个未来时间线的怀特……看这里！”
他指向一段闪烁的文字：“当观测者进入囚笼，他们将成为新宇宙的创世神。代价是永远被困在自己编织的规则中。”
苏晓的胃部绞痛起来。所有线索突然串联——为什么每个国度都完美对应他们的知识盲区，为什么那些生物总说“你们创造了这里”。
“我们不是意外穿越的……”她声音发抖，“我们是实验品。”
图书馆的灯光突然变成警示的红色。空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守卫，由星尘构成的人形，手持光矛指向他们：“违规阅读禁书！接受记忆清除！”
林毅一把抓起古籍塞进怀里，拽着苏晓就跑。守卫的光矛射出一道炽白射线，擦着苏晓的发梢掠过，烧焦了几缕头发。
“分头走！”林毅将她推向一排生物基因学的书架，“我去引开它们！”
苏晓想反对，但守卫己经分成两拨追击。她被迫钻进书架迷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转过某个拐角时，她撞见了一本悬浮的金色典籍，封面刻着母亲常用的生物量子符号。
几乎是本能地，她抓住了它。
《记忆遗传：如何将知识刻入DNA》——作者正是她早逝的母亲。
守卫的脚步声逼近。苏晓抱着两本书慌不择路，突然被一双手拉进书架间的缝隙——林毅不知何时绕了回来，将她扯进这个不足半米宽的避难所。
空间狭小到令人窒息。苏晓的后背紧贴晶体书架，前胸几乎与林毅相贴。他的手臂撑在她耳侧，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额头上。守卫的光矛在外扫射，他们却连低头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找到什么了？”林毅用气音问，嘴唇几乎碰到她的睫毛。
苏晓举起母亲的书，他立刻会意地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禁书。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内交换阅读，像两个偷尝禁果的孩子。
书页的微光映在林毅脸上。苏晓突然走神了——他的睫毛在星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停驻的蝶翼。某种冲动驱使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片阴影。
林毅猛地抬头，禁书差点脱手。
守卫的脚步声远去了，但谁都没有动。苏晓的手还悬在半空，林毅的瞳孔在昏暗中扩大，映出她泛红的脸颊。古籍夹在他们之间，书页上的文字诡异地跳动着：
“观测者效应：当你开始注视某人，你便永远改变了他们的量子态。”
林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缓缓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
“违规者在此！”守卫的尖啸撕裂了静谧。
林毅咒骂一声，抓起书拉着苏晓继续逃亡。他们在旋转的书架间穿梭，最后被逼到一处环形露台。下方是无垠的星海，守卫的光矛封锁了所有退路。
“跳下去！”林毅喊道。
“下面是太空！”
“在这里，知识才是重力！”他将两本书塞进她怀里，突然将她拦腰抱起，“相信我！”
他们跃入星海的瞬间，苏晓怀里的书页哗啦翻动。母亲的字迹化作金色光带缠绕住他们，禁书的黑色文字则形成保护性漩涡。守卫的怒吼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宇宙深处的歌声——像是亿万文明在同时低语。
坠落变成飞翔。林毅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苏晓则死死抱着书。星云从身侧流过，某个瞬间，她分明看到母亲的笑脸在星光中一闪而过。
“苏晓。”林毅在她耳边说，“回去后，我们一起破解布基球。”
这不是请求，而是承诺。
星光照亮他们交握的手，古籍上的文字悄然变化：
“当两个观测者达成共识，囚笼将变成乐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