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的余温还未从皮肤上褪尽，苏晓就闻到了燃烧的味道。
不是刺鼻的烟熏，而是某种馥郁的、带着蜜糖甜香的焦灼气息，像一整片森林被裹进琥珀后点燃。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花海中——如果那些能被称为“花”的话。
每一株植物都是燃烧的雕塑。有的形似玫瑰，花瓣由跃动的冷火构成，花蕊处迸溅出蓝紫色的火星；有的像倒垂的铃兰，穗状花序滴落着液态的火焰，在地面凝结成琉璃般的结晶；最惊人的是远处几株参天巨花，它们的花盘如同小型太阳，每隔几秒就喷发出金红色的日珥，将整个天空染成熔炉的颜色。
“火焰花园……”苏晓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随身携带的采样瓶。作为生物学家，这种违背常理的植物让她既警惕又着迷。
林毅弯腰观察脚边一簇小火苗，他的影子在火光中摇曳，轮廓被镀上金边。“温度不一致。”他伸手在距离火焰几厘米处试探，“这朵是冷的，旁边那朵却连空气都扭曲了。”
“别碰！”苏晓抓住他的手腕，“可能是某种防御机制——”
话音未落，她踩断的一根藤蔓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整片花海瞬间沸腾，无数火星腾空而起，在空中聚集成蜂群般的火点。那些光点迅速具象化，变成巴掌大小的人形生物——透明的翅膀是跳动的火苗，头发是飘扬的烟丝，每张脸上都嵌着两颗钻石般的眼睛。
花精灵。
最前端的精灵举起长矛（矛尖是一簇凝固的烈焰），声音像爆裂的火星：“入侵者！”
苏晓的采样瓶掉在地上。三百多个精灵同时亮出武器，高温让空气剧烈扭曲。她本能地后退，后背却撞上林毅的胸膛。
“别动。”他的气息灼热地擦过她耳廓，“它们的攻击范围是扇形。”
花精灵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苏晓的大脑飞速运转——水？没有。灭火器？不存在。她口袋里只有那支量子海形成的钢笔，和半片从记忆沙丘带出的金色砂纸……
“我们只是路过！”林毅突然大喊，手臂环住苏晓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私奔的恋人需要借道！”
花精灵们集体停滞了一秒。
苏晓瞪大眼睛，手肘狠狠往后一顶：“你胡说什么——”
“等等！”领头的精灵突然降低飞行高度，钻石眼睛眯成审视的细线，“你们是私奔的恋人？”
林毅的手在她腰间收紧，暗示她配合。“从机械丛林逃出来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情款款，拇指在她腰侧画了个圈，“她的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苏晓差点咬到舌头。但更让她震惊的是花精灵的反应——它们交头接耳，火焰翅膀的亮度忽明忽暗，最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千年一遇的真爱！”小精灵们雀跃着散开，长矛化作花瓣雨落下，“按照古老预言，私奔恋人必须参加火焰洗礼！”
苏晓还未来得及抗议，就被一群精灵托举起来。林毅同样被架到空中，两人像祭品般被送往花园深处。她挣扎着扭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咬牙道：“你编故事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
林毅回以无辜的眨眼：“急中生智嘛。再说——”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狂热的精灵，“——你不想知道火焰洗礼是什么吗？”
他们被带到花园中央的圆形祭坛。那是一座浮空的火焰平台，由无数交织的藤蔓托举在半空。精灵们唱着音调古怪的歌谣，将一种莹白色的花粉洒在两人身上。
“这是永恒之烬。”年长的精灵解释道，“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人同时触碰，才会绽放出生命之火。”
苏晓的科研本能瞬间盖过尴尬。她低头观察落在手背的花粉——在显微镜下，这绝对是绝佳的研究样本。但当她下意识去摸钢笔时，林毅突然握住她的手。
“专心演戏。”他低声提醒，嘴角挂着那抹让人火大的微笑，“除非你想被烧成火炬。”
精灵首领举起权杖：“现在，请证明你们的爱情！”
整座祭坛突然变成透明的，露出下方沸腾的熔岩湖。苏晓的恐高症瞬间发作，双腿发软地向后倒去，被林毅稳稳接住。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背，热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
“怎么证明？”林毅镇定地问，仿佛脚下不是万丈深渊。
“古老的方式！”精灵们齐声喊道，“亲吻！”
苏晓的血液瞬间凝固。林毅的肌肉也明显绷紧了，但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有没有其他选项？比如……共同完成某种火焰仪式？”
“或者跳熔岩也行！”精灵首领欢快地说。
林毅叹了口气，转向苏晓。他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颤动的阴影，眼里有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闭眼。”他轻声说，“就当是人工呼吸训练。”
苏晓应该拒绝的。她应该推开他，应该找出更科学的解决方案。但某种比火焰更炽热的东西攥住了她的心脏——也许是花粉的作用，也许只是吊桥效应——她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
林毅的呼吸越来越近。
在唇瓣相触的前一秒，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苏晓猛地睁眼，看到林毅身后那株最大的太阳花正在疯狂抽搐。它的花盘裂开一道缝隙，喷出的不是日珥，而是漆黑的、粘稠的液体——那绝不是植物该有的分泌物。
“暗影腐蚀！”精灵们惊恐西散，“花园被污染了！”
林毅反应极快，拽着苏晓滚到祭坛边缘。黑色液体所到之处，火焰花朵纷纷枯萎，变成焦黑的残骸。
“那不是自然现象。”苏晓挣开林毅的手，指向液体中闪烁的金属光泽，“看那些反光点——是纳米机械虫！”
林毅的脸色变了。他认出了那种结构——和怀特博士实验室里的样本一模一样。
精灵们陷入混乱，无暇再顾及两个“私奔恋人”。苏晓趁机采集了几株尚未被污染的花朵样本，林毅则从祭坛边缘掰下一块发光的结晶。
“我们得离开。”他拉住苏晓的手，“这些腐蚀正在扩散。”
逃跑途中，苏晓的脚踝被藤蔓缠住。林毅折返回来解救她时，黑色液体己经蔓延到他们身后。千钧一发之际，苏晓将采集的冷火玫瑰扔向腐蚀源——
冰与火的碰撞引发小型爆炸，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林毅在空中转身，用身体为苏晓缓冲了撞击。他们滚落在安全地带，浑身沾满莹白的花粉和灰烬。
花精灵们正忙着拯救家园，没人注意到他们溜向花园边缘。在跨出最后一道火焰篱笆时，苏晓突然停下脚步。
“你的‘急中生智’。”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为什么选私奔恋人这种设定？”
林毅的拇指无意识地她的腕骨。“因为……”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在镜像迷宫时，我看到某个平行世界的我们，确实私奔了。”
苏晓的呼吸一滞。
花粉突然在他们之间亮起来，绽放出细小的、心形的火花。林毅像是被烫到般松开手，火花立刻熄灭。
远处传来精灵们的惊呼——污染源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成形。
“走！”林毅推着苏晓冲向传送点，“是怀特的技术，他可能在追踪我们！”
苏晓最后回望了一眼火焰花园。那些未被污染的花朵依然在燃烧，美得惊心动魄。她摸了摸嘴唇，那里还残留着未完成的触碰带来的灼热幻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