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玉剑载着我飞在云层里时,我才真正明白 “修士” 和 “凡人” 的区别。
脚下的林家废墟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个模糊的黑点。夜风灌进领口,我却不觉得冷 —— 柳如烟在我身上罩了层淡青色的灵力屏障,连风声都被挡在了外面。她站在剑尖上,白裙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却稳得像踩在平地上。
“怕吗?” 她回头看我时,月光正落在她睫毛上,“第一次御器飞行,很多人会晕。”
我抓紧她递来的剑穗摇头。比起飞行的眩晕,更让我心慌的是掌心里的戒指。离开林家前,我回去挖了院角的灵参 —— 那株被阿娘视若珍宝的植物,根须上还沾着带血的泥土。此刻它就躺在灵幻空间的石台上,三足鼎的香气正慢慢渗入它的纹路。
“这枚戒指的来历,林家祖辈没留下记载吗?” 柳如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把阿爹说的话告诉她:“他只说这是太爷爷在山涧里捡的,戴了三代人,除了耐磨,没什么特别。”
玉剑突然降了些高度,能看见下方官道上赶夜路的商队。柳如烟的声音轻了些:“灵幻空间需要灵力才能激活,你之前没引气入体,它自然是块普通的铜环。这次能觉醒,大概是你濒死时的精血,和混沌灵体的气息刚好契合。”
混沌灵体。这西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总在我走神时烫我一下。我想起那根在掌心发芽的枯枝,忍不住问:“这种体质很稀有吗?”
“稀有到…… 黑暗势力会为了斩草除根,屠尽整个家族。” 柳如烟的玉剑突然抖了一下,“三百年前,玄天仙域有位混沌灵体的修士,差点打破界阵封印。后来他被诬陷为叛徒,整个宗门都被灭了。”
玄天仙域?界阵封印?这些词像珠子似的滚进我脑子里,串不成线。但我抓住了更重要的信息 —— 原来王家灭门,不只是因为灵参,更是因为我。如果我早知道自己是所谓的混沌灵体,是不是能提前提醒阿爹?
喉咙突然发紧,我把脸埋在膝盖里。灵幻空间里的灵参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绪,发出微弱的白光。
“别这样。” 柳如烟的声音贴着灵力屏障传来,带着点暖意,“你阿爹阿娘拼了命让你活下来,不是为了看你自责的。”
玉剑在一片竹林里落下时,天刚蒙蒙亮。林子里有座石屋,屋顶还冒着烟,像是有人常住。柳如烟推门时,灶台上的药罐正好 “咕嘟” 响了一声,药香混着竹香漫出来,和她袖袋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宗门设在山下的落脚点。” 她给我倒了碗热水,“你左腿的骨头刚长好,不能再御器飞行。我们在这里歇一天,明天步行上山。”
我捧着碗暖手,看见她从行囊里拿出套青色的衣袍:“青云宗的外门弟子服,你先换上。你的旧衣服……”
旧衣服上全是血和泥,领口还被王屠扯破了个大洞。我接过衣袍时,指尖碰到她的手指,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根有点发红。
“我去溪边洗把脸。” 我抓起衣袍往外走,心脏跳得有点乱。
溪边的鹅卵石上还挂着霜。我掬起冷水拍脸,看见水里的自己 —— 头发乱糟糟的,左额有块新结的疤,但眼睛亮得吓人。我试着像柳如烟说的那样,把热流往指尖聚,水面竟真的泛起了涟漪,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混沌灵体……” 我对着水面喃喃自语,“我一定得变强。”
回到石屋时,柳如烟正在炼丹。三足鼎被她从灵幻空间取了出来(原来这空间还能外显),鼎下的火焰是淡紫色的,不像柴火那样会冒烟。她往鼎里丢了些带着露水的药草,动作轻得像在绣花。
“这是凝气丹,” 她头也不抬地说,“帮你稳固刚觉醒的灵力。不过你体质特殊,丹药效果可能会翻倍,等下服用时小心些。”
我坐在门槛上看她炼丹。阳光穿过竹缝落在她侧脸,把她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突然明白为什么青云宗是顶尖宗门 —— 光是这份炼丹时的专注,就不是王家那些只会砍杀的莽夫能比的。
傍晚时,柳如烟突然让我进灵幻空间试试修炼。
“里面时间流速快,正好让你熟悉灵力运转。” 她递给我一本线装书,“这是《引气诀》的基础心法,看不懂的地方记下来,出来问我。”
再次进入白雾空间,我发现石台上多了个蒲团。按照心法上说的,我盘膝坐下,试着引导那股热流在经脉里游走。起初它像匹野马到处乱撞,疼得我额头冒汗,但想到阿爹阿娘的样子,我咬着牙不肯停。
不知过了多久,热流突然温顺起来,顺着经脉绕了个圈,最后汇入丹田。我睁开眼时,看见灵参的根须竟长长了些,鼎里的凝气丹也发出了莹润的光。
“居然用了三个时辰就引气入体了。” 柳如烟在外面敲了敲戒指,“寻常修士至少要半个月。”
我退出空间时,天己经黑透了。石屋的窗台上,柳如烟摆了两个瓷碗,里面是清粥和腌菜 —— 和阿娘做的味道很像。
“明天上山要经过外门弟子的试炼台,” 她递给我颗圆滚滚的丹药,“这是凝气丹,你刚引气入体,灵力还不稳。要是有人挑衅,不用忍着。”
我捏紧丹药点头。夜里躺在竹床上,我总想起柳如烟炼丹的样子。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宗门长老,却会给我倒热水,会记得我左腿的伤。阿娘说过,人心是相互的,她对我好,我以后一定要护着她。
灵幻空间里的灵参又亮了些。我摸着戒指想,等我变强了,要在这里种满阿娘喜欢的月下白,还要给柳如烟炼最好的丹药。
第二天清晨,我们沿着石阶上山。青云宗的山门藏在云雾里,石阶两旁的松柏上挂着铭牌,柳如烟说那是历代弟子的本命牌 —— 要是弟子陨落,铭牌就会变暗。
“前面就是试炼台了。” 她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平台,“外门弟子会在这里考核新人,你……”
话没说完,就有个穿灰袍的弟子冲我们喊:“柳长老!这就是您从山下带回来的野小子?连灵根都没测过,也配进青云宗?”
我攥紧了拳头。柳如烟刚要开口,我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我叫林风。” 我看着他胸前的外门弟子令牌,“不是什么野小子。”
那弟子嗤笑一声,手里突然多出柄木剑:“既然是柳长老带的人,那就露两手看看。能接我三招,就让你过这试炼台。”
柳如烟按住我的肩膀想阻止,我却轻轻挣开了。我从灵幻空间摸出那根在掌心发芽的青竹 —— 经过一夜修炼,它己经变得像铁一样坚硬。
“不用三招。” 我握紧青竹的手在发烫,“一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