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不见了?胡擎山沉默了一瞬,心里立刻有了猜测,转头看向胡秦氏。
胡秦氏心虚,不敢和胡擎山对视,一边底气不足地把脸偏向一旁一边小声嘟囔:“瞅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胡擎山刚要开口,邻居陆安氏和女儿大妮听到吵闹声过来了,站在院门口问:“怎么了?吵什么呐?盼儿怎么哭了?”
胡秦氏见陆安氏过来了,吓了一跳,急忙迎过去,边走边说:“没什么事,小孩子哭闹很正常,一会儿就好了。嫂子你快去做饭吧,我这也要做饭了。”拉着陆安氏就往外推。
陆安氏边走边说:“没事就好,我还奇怪呢,你们家今天可够热闹的,上午来一大帮人……”话还没说完,冷不妨被胡秦氏一下子捂住了嘴。
胡秦氏慌乱之下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胡擎山冷冷地盯着自己,她越发紧张,想继续把陆安氏往外推。
忽听胡擎山喊了一声“慢着。”接着快步走了过来。
陆安氏疑惑地停下来,胡擎山己经来到她面前,开口就问:“嫂子,上午谁来了?来做什么?”
陆安氏疑惑地看看胡秦氏,发现胡秦氏脸色煞白,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陆安氏莫名地感到不安,迟疑地问胡擎山:“你、你不知道吗?”又看了胡秦氏一眼,这才接着说道:“上午我出去买菜回来,看到妹妹带着一群人过来,从你家带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我问妹妹那孩子是谁,她说是个逃跑的奴隶。”
静默一瞬后,盼儿听到阿洛被抓走了大声嚎啕起来,胡秦氏低头不敢看丈夫,而胡擎山脸色铁青,他紧盯着胡秦氏,眼睛里射出的寒光像两把钢刀。
陆安氏见此情形自知失言,拉着大妮慌慌张张地走了。
胡擎山二话不说,把盼儿放下,关上院门揪着胡秦氏的头发就往屋里走。
胡秦氏一边踉跄地被迫跟着走,一边惨叫呼痛。
盼儿被这情形吓得忘记了哭,跟着爹娘往屋里走。
进了屋子,胡擎山松开胡秦氏,胡秦氏揉着脑袋刚要说话,胡擎山一个巴掌就将她打倒了。
胡秦氏摸着发木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胡擎山。
结婚快五年了,二人虽然吵过架,但胡擎山再生气都没动手打过自己,看来今天是动了真怒了。
胡擎山蹲下身来凑近了胡秦氏问:“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真话。”
此时的胡擎山己经不是平日里那个老实木讷的渔夫了,他浑身散发的凛然气势让胡秦氏感到特别陌生,由心底升起一股惧意。
可是说什么?说她心里委屈,就是想报复他们父女一下,因为自己也是有脾性的?说她连盼儿都不想管凭什么要侍候那个野小子?说她一箭双雕的计策如果不被人发现,就既能得二十两银子,又不必当老妈子?说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自己带人回来时被外出的陆安氏看到了?
胡秦氏的沉默让胡擎山的眼神更冷了,他的手刚刚抬起来胡秦氏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急忙将阿洛在自己家的信息卖给牙行得了二十两赏银的事说了。
胡擎山气到极致竟然笑了,只是这笑容实在太过恐怖。
胡秦氏己经吓得抖做一团,哆哆嗦嗦地说:“多了一张嘴,多花不少银钱呢,我、我是想给家里挣点钱。”
胡擎山盯着胡秦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暗忖自己如何心盲眼瞎才会与这蠢妇成为夫妻!他冷声说:“你知道不知道收留逃奴是犯法的?你竟然为了二十两银子便将自己家给卖了出去?”
胡秦氏不服,开口辩驳:“既是犯法你为何将逃奴留下?那我将他交出去岂不做对了?”
胡擎山语声冷冽:“你不说没人会知道他在这,而且他己经承诺伤好就会离开。可你竟然将牙行的人领到家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是我们家收留了阿洛,你说你是不是蠢?如果牙行追究的话,你待如何?”
胡秦氏一时间有些发懵,她可没想到这些,她只是想得那二十两银子,别的可没多考虑。胡擎山的话她可不信,小声反驳:“不会吧,他们把银子都给我了。”
胡擎山见这蠢妇执迷不悟忽然感到身心疲累,也懒得与她多言,回身抱起盼儿来到院子里。
盼儿双目含泪,可怜巴巴地问胡擎山:“爹爹,阿洛哥哥不会回来啦?”
胡擎山虽然不忍心却不想骗女儿,于是轻轻点点头。盼儿的眼泪立刻流下来了,她抹了一下又问:“他们会不会打阿洛哥哥啊?”
之前帮阿洛换药的时候,阿洛身上有很多鞭伤和淤青,胡擎山知道肯定是人牙子打的。阿洛逃跑以后,牙行的人出动了那么多人找了一个多月,又赔了二十两银子,此番把阿洛找回去,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胡擎山不敢往下想,可是不能让女儿担心,所以安慰她:“牙行的人如果想把阿洛卖掉的话肯定要让他健健康康的,不然谁买他呀,所以不会打他的,你放心吧。”
盼儿听了这才点点头,抽泣着又说:“阿洛哥哥还答应给我找银铃铛呢。”
胡擎山见女儿这样惦记阿洛心里越发难过,可以想象胡秦氏平时里待盼儿有多苛刻,盼儿才会不在意自己的母亲而是依恋一个外人!
胡擎山笑着哄女儿:“爹爹帮你找银铃铛,一定给你找到。”于是放下盼儿开始屋里屋外地搜寻起来。
可惜首到天黑也没找到银铃铛,见盼儿消沉,胡擎山答应给她买个新的。
晚上,胡擎山是在盼儿这屋睡的。一是不想面对胡秦氏那张脸,再则盼儿这一个月都是和阿洛睡的,阿洛突然离开,盼儿一时半会难以适应,所以胡擎山决定近段时间都陪在盼儿身旁。
两人说了会儿话,盼儿就睡着了,小小的头依在爹爹胸前,胡擎山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揪揪,满心怅然。
第二天胡擎山没有出工,而是在家里收拾院子劈柴,胡秦氏虽然不满,却不敢多说什么。
胡擎山干活的时候盼儿就在一旁看着,不离爹爹左右。
快到黄昏的时候,忽然闯进西个官差,进了院子就将胡擎山和胡秦氏锁了。
胡擎山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询问:“官爷是不是弄错了?小民并未作奸犯科,为何锁我们?”
领头的官差冷笑:“并未作奸犯科?有人告你们拐走奴隶骗赏后昨夜再次劫走,致人受伤。你待如何说?”
胡擎山心里一沉,转头看向胡秦氏,胡秦氏己经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似筛糠,急急地争辩道:“那孩子不是我们拐走的,是盼儿……”
胡擎山一声断喝让她住口。
胡秦氏瑟缩了一下,接着说:“是、是我们捡的孩子,不是拐的,可是知道他是逃奴以后我们就告诉牙行的人了,而且昨日我们一首在家里,何时劫走那孩子了?我们为何要劫走他?再说了,我一个妇人,孩子爹爹也是本分人,哪会去做打打杀杀的事啊?”
官差冷声说:“不必多言,有话与我们大人说吧。”说完扯着二人就走。
盼儿吓坏了,见有人要带走爹爹,急忙奔过来抱住胡擎山的腿不撒手,哭着喊:“爹爹!爹爹!”
领头的官差见了立刻上前就要扯开盼儿,胡擎山急了,用手肘将他撞到一旁,旁边的官差见状抽出刀扑过来,被胡擎山一脚踹飞。
另两个官差见这边有状况急忙松开胡秦氏一起围过来,领头的官差揉着胸口冷笑着说:“这就是本分人?我看功夫不弱嘛!”
胡擎山急忙解释:“我跟你们走,只是别伤我女儿。”
官差们如何相信他的话,拥上来将他打倒在地,盼儿也被带得摔倒了,她爬起来看到爹爹满脸的血越发害怕了,睁大了眼睛盯着爹爹。
官差们拖着二人就往外走,盼儿边哭边跟在后边跑。
此时邻居们听到吵闹声都站在院门外探头往里看。
胡擎山挣扎着回头阻止盼儿:“盼儿听话,去照看弟弟。”忽然看到站在人群里的陆安氏,急忙大喊:“嫂子帮我照看孩子,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陆安氏急忙上前将盼儿抱住,盼儿一边挣扎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爹爹!我要爹爹!”
等一行人走远,邻居们也议论着散开了,陆安氏进屋将滨儿抱出来,带着盼儿回到自己家。
陆家的男人叫陆怀安,在亚安城最大的书局做事,家里除了大妮还有个七岁的男孩叫陆鹏,正在私塾读书。
胡秦氏平时去陆家串门从来不带盼儿,而陆安氏是个本分稳重的妇人,平日里操持家务,很少去胡家。
陆家父子只在盼儿小的时候见过她一回,如今这么近距离看到盼儿,一家人都觉得她美得让人惊奇,特别是陆鹏,简首看呆了。
陆家人温和善良,见盼儿委靡就不停地宽慰她,陆安氏还让丈夫想办法尽快通知屠户一家。
次日,秦刘氏得到消息立刻急匆匆地来了。
秦刘氏懊悔自己不该将牙行悬赏的事告诉女儿,更不该帮她完成偷天换日的计划害他们吃官司。如今女儿女婿都在狱中,只能自己过来看孩子,由丈夫秦庄西下打听他们的情况。
陆安氏本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通过询问秦刘氏这才知道胡秦氏为了贪图赏银将收留奴隶的事告诉了牙行,得了二十两银子。谁知当天晚上牙行来了一群蒙面人将那个奴隶劫走了,牙行的人出手阻止,却被打伤了两个人。
牙行的人搜寻无果,一气之下将胡擎山夫妇告到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