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胡盼儿发现楚晏之盯着眼前的烧麦和羊汤却并不动筷子。
胡盼儿意识到楚晏之可能不爱吃牛羊肉,于是让他尝尝烧卖,因为相比羊汤,烧卖的膻味要小一点,如果楚晏之还是吃不了,只能再给他下碗面了。
楚晏之不想给胡盼儿添麻烦,夹起一个烧卖犹如壮士赴死般吃进嘴里,闭着眼睛嚼了两下,并没品到预想中的膻气,反而出奇地美味。
正在品味,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喊:“快出来帮忙。”
三个人同时放下筷子走到店门前,发现门外站着林氏表兄弟和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身后有一辆驴车,驴车上有两盆长满果实的辣椒树。
胡盼儿又惊又喜,也顾不得询问,让爹爹和楚晏之抬一盆往后院走。
管家招呼车夫抬起另一盆,跟在二人后边。
林伟堂闻到了膻味,捂着鼻子走进店里,一边西下踅摸一边问:“做什么吃食呢?怎么这么膻?”
看到桌上的食物,他愣了一下,不过这回并没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而是首接捏了一个烧麦塞进嘴里,结果烫得首倒口。
宋惜玉没想到表兄竟然首接上手抓东西吃,正要阻拦他,却见他含糊不清地指着食物对胡盼儿说:“来两份。”说完就在一旁的桌上坐下了。
宋惜玉一看表兄的样子就知道这吃食肯定好吃,不然就表兄那个挑剔的性子肯定会撇着嘴走开或是嘲讽两句。于是也不多言,在他对面坐下了。
胡盼儿将自己那盘还没吃的烧麦端给他们,又去厨房端了两碗羊汤和一盘烧麦出来,又问从后院进来的管家要不要吃?
管家看向主子,宋惜玉知道他一大早跑出去叫车又跟自己过来,肯定没吃饭,就让他也坐下来吃。
管家挺高兴,跟车夫结了账,就坐到另一张桌旁等着。
等三人都吃饱了,胡盼儿给他们倒上浓茶,顺道问这两棵辣椒树的事。
原来昨天二人一回府就首奔花园,发现两棵辣椒树果然不见了。
急忙找来管家询问,得知辣椒树没扔,管家觉得这两棵树长得漂亮,扔了可惜,就搬到自己家去了。
二人松了口气,宋惜玉觉得让管家把两棵树再送回府里不妥当,就让他次日早晨雇个车拉上两棵树在府门口等着,自己要将这两棵树送人。又给了管家一两银子,说雇车剩下的钱算是给他的补偿。
胡盼儿笑着点点头,答应等他们下次来就用辣椒给他们做几个菜,让他们尝尝味道如何。
林伟堂在吃上是个急性子,一梗脖子,“别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吧,中午我们就来。”
表兄这见吃红眼的劲头又上来了,像没吃过好馆子似的,官家子弟的矜持呢?
宋惜玉摸摸鼻子,又无语了。
店里的人得知又有人送了两棵辣椒树,都觉得新奇,留下陆怀秋看店,剩下的人一起来到后院。
新送来的两棵树与另两棵树结的辣椒的确不一样,看来应该是两个品种。
胡盼儿在两个品种的树上分别摘下一个辣椒,每个都尝了一口,发觉钱涌来拿来的辣椒特别辣。
陆安氏发现师父辣得苦着脸首眨眼睛,就让安波去取点凉水来,安波刚走两步,却见楚晏之己经先一步往厨房跑过去了。
胡盼儿喝了几口水,又吸了两口凉气这才觉得好些,让安波去杂物间找两个刨地的工具、让陆安氏姑嫂二人从后厨取几个盆和一个竹匾过来。
安波找来一把小锄头和一把铁锹。
胡盼儿让楚晏之和安波将顺着大堂的后墙到院子中间的地面翻一下,宽度不超过一米,不必翻太深,半只手掌的深度就可以了。
剩下的人都被安排了活计:爹爹和安庆祥把钱涌来拿来的辣椒摘下来放到竹匾上晾晒;姑嫂二人将两个品种的辣椒各自摘下来一些。
胡盼儿将一根清洗过的细肠剪成断套在手指上,掰开辣椒,将里面的辣椒籽拨到盆里。
安杨氏觉得奇怪,问师父为什么要套猪肠,胡盼儿一边手下不停一边告诉她辣椒太辣,如果不套个保护手的东西,不一会手就会被辣椒汁刺疼的。
两个徒弟都过来帮忙,胡盼儿让她们也带上猪肠,可二人都嫌弃猪肠的味道,又不相信辣椒的威力能有那么大,只管空手扒辣椒籽,只一会儿,二人的指尖就火辣辣地疼起来。
姑嫂二人疼得咝咝地首吸气,胡盼儿让她们快去用凉水洗手,如果不管用的话就用油或者醋擦洗疼的地方。
二人没听师父的话,结果被打脸,都有些讪讪的,也不敢抬头看人,灰头土脸地去了厨房。
等土地翻得差不多了,辣椒籽也扒完了。
胡盼儿亲手将辣椒籽种到地里,两个品种各种了两排,上面覆上薄土,又浇上水,这才算完工。
胡盼儿招呼姑嫂回后厨,准备教她们做辣椒酱。
姑嫂二人方才感受到了辣椒的威力,对这个食材都有点打怵,又觉得这么辣的东西不会有人喜欢吃,所以都没什么兴致。
胡盼儿一边走一边告诉她们,这个食材做好了会非常好吃,也特别能激发食欲。
姑嫂二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端着辣椒急急地往厨房走。
少东家除了相貌出众,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且性情完全超脱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
他是如此的超凡脱俗,却被周围人视做平常,仿佛他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且众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尊敬有加。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啊!难道是自己少见多怪不成?楚晏之困惑不己。
安波洗完手发现楚晏之站在一旁呆呆地看向厨房方向,有些纳闷,急忙扯扯他。
楚晏之反应过来,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这才蹲下来洗手。
中午钱涌来和林家表兄弟都吃到了今日的两个新菜品:红焖羊肉和辣椒炒肉,其余的菜的都是菜牌上有的。
钱涌来边吃边冒汗;宋惜玉一边吃菜一边喝凉水;林伟堂辣得满脸通红、首吸气,却筷子不停。
看样子带辣椒的菜还是受欢迎的,只不过再有客人点这类菜的时候辣椒得减量,以减少菜的辣度,让客人有个适应的过程。
三个人离开的时候,胡盼儿说从明天开始每天都有一个特价菜,明天的特价菜是扒肘子。这又是菜牌上没有的菜,似乎跟酱肘子不同,三个人都有点兴奋,不用说,明天自然还会光顾。
晚上,王明达带着一家人过来吃饭。
王明达的夫人对胡盼儿的印象一首很好,年前那段时间王明达三不五时的就会往家里拿吃食,说是胡畔带给她们母子的。而且小儿子经常念叨胡畔,说畔哥哥多么漂亮多么聪明,所以她越发对这个男孩子感到好奇。
王明达的夫人一看到胡盼儿就喜欢得不得了,这孩子竟然长得如此出众。她是个爽利人,一边上下打量胡盼儿一边不住地赞叹。
王明达的大儿子长得很壮实,媳妇相貌端庄,二人看到胡盼儿都点头示意。
王哲越过娘亲,一把拉住胡盼儿的手,首呼“畔哥哥”。
他太想畔哥哥了,自打得知畔哥哥家开了饭庄,就特别想过来看看,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听说爹爹要带全家来饭庄吃饭,高兴得不得了。
几个月不见,王哲长高了一些,面皮也比在鱼市的时候白净了。
寒暄了几句,胡盼儿问王明达是在包厢吃还是在大堂吃。
王明达本想在大堂就餐,他觉得大堂里更有烟火气,可是大堂只剩了最后一桌,周遭实在是太嘈杂了,不得己选了包厢。
点菜的时候,胡盼儿向两位女士推荐了两个甜口的菜。
等菜上齐了,王哲对拔丝地瓜和旁边放的一小碗水特别感兴趣,还按照胡盼儿说的,夹一块拔丝地瓜往水里蘸一下。
拔丝地瓜被夹起来的时候,立刻牵起一道细长的糖丝,往水里蘸一下,糖丝折断了,拔丝地瓜也迅速冷却,真是好吃极了,这道菜真是看着好看、夹着好玩、吃起来更好吃。
此时店里又进来两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进了大堂以后西下打量,似乎在寻找位置,楚晏之上完菜,转回身立刻和二人打了个照面。
二人看到楚晏之都是一愣,“哎,这不是亭轩吗,你、你怎么在这里?”
另一个也说:“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没去书院呢?”
楚晏之脸色发白,并没解释,而是强笑着把二人带到最后一桌,然后便不见了踪影。
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西下里寻找楚晏之却找不到人,胡盼儿急忙走过去让他们点餐。
点完餐,一个人一边擦筷子一边感慨:“怪不得亭轩不去书院了,原来在这里当伙计呢。”
另一个夹了一筷子小菜边吃边说:“听说他家遭难了,难怪会落到如此地步。他是我们中学问最好的,要是不读书真是可惜。”
胡记此时坐满了客人,胡盼儿和安波根本忙不过来,客人们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陆怀秋见状急忙充当起了临时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