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胡擎山夫妇之间的感情却越来越淡薄。
胡擎山本来就不爱胡秦氏,只是为了让盼儿有个完整的家才成亲,再加上胡秦氏好吃懒做的性情让胡擎山对她更加不喜,所以在夫妻房事上能躲就躲,以各种理由推托和胡秦氏亲热,下工回到家除了吃饭、劈柴、收拾院子、给盼儿洗尿布、补渔网,大部分时间都是哄盼儿玩耍,跟胡秦氏很少有交流,胡秦氏为此非常苦恼却没有办法。
转眼三年过去了,胡秦氏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屠户夫妇都有些奇怪,以前问胡秦氏为何没有怀孕的时候她总是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两人也未曾多想,可三年的时间未免长了些,难道是他们夫妇哪个身体有恙?
胡秦氏再次抱着盼儿回娘家的时候,在母亲的追问之下,胡秦氏终于将实话说了。
秦刘氏得知胡擎山不愿与女儿亲近大吃一惊,她沉吟了半晌,拿了块糕饼给盼儿,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自己吃,又将胡秦氏拉到一旁,和她耳语了几句。
胡秦氏听了低头不语,似乎有些为难。
秦刘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恨恨地说:“当初要死要活地嫁他,恨不得粘在他身上,这会子还羞上了,自家男人,又不是别人,有什么可羞的?如今想拢住他的心,必得生个自己的孩子才好,有了共同的孩子两人的牵绊就更深了,这样日子才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说完出门亲自去给盼儿买了块布料,又买了酒肉回来让胡秦氏带回去。
秦刘氏耳提面命地交待胡秦氏一番,送出门的时候还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好日子得自己争取才是。”
胡秦氏回到家,先把家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给盼儿洗了衣服又做好了饭菜等胡擎山回来。
胡擎山回到家看到变得干净整洁的家和院子里晾的衣服感到非常惊讶,不知道媳妇为何突然转性了。
胡秦氏见他怔愣,停下针笑着扬扬手里的布料说:“我打算给盼儿做套新衣,你看这布料颜色如何?”
胡秦氏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胡擎山意外之余,还有点感动,他终于体会到家的温暖了。
酒足饭饱后,胡秦氏终于如愿以偿。
胡秦氏的温柔和辛苦持家持续了一个多月,竟真的怀孕了。
胡秦氏欣喜若狂,摸着肚子,立刻感到有了依仗,于是以怀孕了不能劳作、需要增加营养为由重新恢复到以前好吃懒做的状态。
在盼儿快五岁的时候,胡秦氏生下个男孩,取名胡滨。
胡秦氏以为滨儿出生以后胡擎山会非常高兴,毕意是胡擎山的第一个儿子,况且滨儿长得酷似胡擎山。
可是胡擎山回家以后依旧是先抱盼儿,贴贴脸,笑着和盼儿说话,要不就是拿出给盼儿买的小礼物哄她开心,然后才去看儿子一眼。
眼瞅着胡擎山对盼儿的珍爱远胜于滨儿,再想到这几年自己痴情换来的却是胡擎山的淡漠,胡秦氏的心逐渐失衡,对胡擎山由爱生怨,并把怨恨都归结到盼儿身上。
盼儿生得粉妆玉琢、异常美丽,与胡擎山没有一丝相像。
胡秦氏觉得盼儿一定长得像她母亲,而胡擎山这么喜爱盼儿冷淡自己表明他一首在怀念他的前妻。
于是趁胡擎山不在家的时候,胡秦氏开始指使盼儿生火做饭。
盼儿还小,手也不像大人那么灵活,干活时手上就会被割破或是烫到。
盼儿找到胡秦氏,含着眼泪说:“娘,我受伤了,都出血了,好疼啊。”
胡秦氏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一会儿就不疼了。”见盼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冷冷地说:“快去干活,干不完不准吃午饭。”
盼儿见娘亲生气了,只好忍着疼乖乖去干活。
就这样,盼儿即使受伤,却再也不跟娘亲说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越跟娘亲说疼,娘亲越让自己干活,不但生火做饭,还要洗碗、收拾院子,甚至还要洗尿布,而且干不完真的没有饭吃。
有一天胡擎山给盼儿买了对小银镯,回到家兴冲冲地拿给盼儿看,见盼儿呆呆地看着自己并不接过去,就蹲下来拉过她的手就要给她戴上。
盼儿忽然痛叫一声,把手抽了回去。
胡擎山以为自己手劲太大给盼儿拽疼了,连连赔不是,重新去拉盼儿。盼儿又疼得叫了一声,胡擎山小心翼翼地拉过盼儿的手,这才发现盼儿的手上竟然有好几处伤口,都己经溃烂了。又拉过她另一只手,竟然也有伤。
胡擎山又惊又怒,忙问盼儿是怎么受的伤。
盼儿眼含泪花,指着伤口说左手三条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的、右手那两个溃烂的是烧火时被柴火烫伤后洗尿布时被水泡的。
胡擎山听了简首难以置信,转过头来发现了站在门外偷听的胡秦氏。
见自己让盼儿干活的事被胡擎山发现了,胡秦氏暗说糟糕。急忙辩解说自己太辛苦了,所以才想让盼儿帮自己分担些家务。
胡擎山站起身来冷冷地问她:“如果是你的亲女儿,你会让她这么小就干活?你自小也是这样干活的?”
胡秦氏一时无言以对。
她虽生在商户,爹娘对她也是娇生惯养,就连做饭她也是出嫁以后才学会的。她没受过这样的苦,当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苦,可盼儿不是她的孩子啊。虽是这样想,她可不敢实说自己是嫉恨丈夫对盼儿的偏爱,更不能承认自己是故意苛待盼儿,那样的话胡擎山对自己的情分就一点都没有了。
胡秦氏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就是不想让她像我一样什么家务都做不好,所以才让她从小就开始学着做,学好了长大嫁人才能做个贤妻良母。”
胡擎山觉得胡秦氏真是瞪着眼睛胡说,他一步一步走向胡秦氏,眼里满是寒冰:“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竟还让她干活?想让。她做贤妻良母,你做到了吗?”
胡擎山从来没露出过这种骇人的表情,胡秦氏吓得连连倒退。慌乱之下数落盼儿:“这孩子,你受伤了怎么不跟娘说呢?娘要是知道了怎么会让你做这些?”
胡擎山转头看向女儿,盼儿没说话,低头的瞬间眼泪滑落,暴露出她心里的委屈。
孩子受伤了肯定会跟娘亲说,胡秦氏说她不知道这事肯定是在说谎。那些伤明显都是旧伤,可见孩子被折磨了多少天,还要洗尿布,得多疼啊!让这么小的孩子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她怎么忍心呢?这个黑心毒辣的女人!
眼看胡擎山眯起眼睛、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紧紧的,明显己经在暴怒的边缘,胡秦氏吓得瑟瑟发抖。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滨儿被吵醒了,大哭起来。
胡秦氏像找到了救星,急忙奔过去抱起滨儿,一边解了衣服给孩子喂奶一边哭着说:“滨儿总是哭闹,我一人忙不过来,便让盼儿帮帮我,原是我考虑不周,可你也不能怪我,谁让她受伤也不跟我说,要是说了,我哪会再让她做这些?你是做爹的,也不能只管盼儿不管滨儿啊。”
胡擎山此时己经冷静下来了。方才那刻他真想教训一下这个毒妇,竟然虐待一个幼儿。当时他真有休掉胡秦氏的念头,可是盼儿己经没有亲娘了,没有亲娘的孩子多可怜呀!为了滨儿不再失去亲娘,所以不能休了胡秦氏。
胡擎山闭了闭眼睛,把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明知道胡秦氏是在狡辩却不能教训她。自己白天要去捕鱼,盼儿还要跟她生活,如果给她惹急了,难保她不会把对自己的恨记到盼儿身上,肯定还会想着法苛待盼儿。
胡擎山默了默,抱起盼儿出去找郎中。
路上,胡擎山沉默不语,盼儿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爹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爹爹别生气,我不疼了。”
看着女儿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含着莹莹水雾,胡擎山心如刀绞。
多乖巧的孩子啊!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安慰爹爹,自己这个做爹爹的真是无能,竟然让女儿遭受如此虐待,心里涌起对公主、对盼儿无边的愧疚。又恨自己眼瞎,竟然给盼儿找了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后娘。
胡擎山抱着包扎过盼儿回到家,胡秦氏正往饭桌上摆饭。
见父女二人回来,她放下碗急忙迎上来,偷偷看了眼胡擎山的神色,假装关心地问:“怎么样?伤得厉害吗?郎中怎么说?要不要吃药?”
胡擎山没有回答胡秦氏的明知故问,瞅瞅女儿包着纱布的两只手,按捺住心中的怒意,沉声说:“孩子小,以后不要让她干活了,等大一些再教她吧。”
胡秦氏忙应承:“这是自然。你不知道,隔壁方嫂家的大妮每日里帮方嫂做这做那的,懂事的很。我就心急了,也想让咱们的盼儿勤快些。”
胡擎山皱皱眉头,抬头看向胡秦氏,“大妮己经十岁了,盼儿才多大?还不到五岁,你心急的是不是早了点?”
胡秦氏语塞,讪笑了一下,转身去厨房端菜。
自此,胡擎山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检查一下盼儿的手上、身上是否有伤。
眼瞧着胡擎山对盼儿的关爱更胜从前,胡秦氏虽然生气嫉恨,却也没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