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胡擎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用生命爱护的女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她死了,自己如何对得起公主?又如何向公主交待呢?
胡擎山跪在床前,将女儿冰冷的小手贴在脸上,己是泣不成声。
胡秦氏高兴极了,郎中给盼儿诊病时她的心就提在嗓子眼儿,差点跳出腔子,生怕郎中查出盼儿体内的毒。第一个郎中没查出来,她的心刚放下来,没想到胡擎山竟然又找了两个郎中。
胡秦氏的心起起伏伏了三次才平稳下来,终于将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要在平时,胡秦氏早就脱口埋怨胡擎山太浪费银钱了,只不过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不能胡乱说话激怒丈夫。
眼见丈夫伤心欲绝,那孽种又命不久矣,胡秦氏抑制住心头的喜悦,走上前轻声劝慰道:“郎君,生死有命,咱也尽力了,别太难过了,勿要伤了身子。你且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盯着。”
胡擎山神色灰败,看着双目紧闭的女儿喃喃道:“我要陪着盼儿,一首陪着她到最后,不然她会害怕的。”
滨儿没睡着,探头往屋里看,听到爹娘的谈话忽然问了一句:“姐姐要死了吗?”
胡秦氏怕胡擎山恼怒,急忙捂着滨儿的嘴带他离开了。
胡擎山看着床上的女儿心如刀绞。这是他生命里最珍爱的宝贝,如今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把盼儿捧在手心里,似珍似宝地小心呵护着,为了盼儿他可以付出一切:他违心地与胡秦氏成亲,只想让盼儿有母亲的疼爱;他历尽艰辛拼命劳作,只为给盼儿更好的生活,可以说盼儿是他生活的全部希望;把盼儿养大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执念。
如今希望就要破灭了、执念就要消失了,那他的生命又有何存在的意义?他只恨自己无能,不能给盼儿更好的生活、不能将盼儿抚养长大。他痛苦地自责,狠狠地捶打胸膛,心痛得不能自己。
胡畔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低矮的屋子里,房顶和横梁是圆木结构的,生活在城市里的她很少见过这种房子。
屋子里光线很暗,胡畔侧过脸,发现一位穿着古代粗布衣服的男人正坐在床前呆呆地看着自己。
这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相貌清瘦、满脸憔悴。看到她醒来,男人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急忙揉揉眼睛,待确定一切真实后,他欣喜若狂,一边俯身摸着她的脸,一边嘴里喃喃:“盼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说到这儿,他竟然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滑落。
胡畔茫然地看着这个男人,被他的一系列表现搞得有些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拍电视剧还是同学跟我玩cospaly呢?演员在哪找的?这服化道和表演也太真了吧?
她是农学院的大一学生,暑假与几个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相约去南方旅行。到了目的地以后她们每天去海边游泳、逛景、吃美食,玩得不亦乐乎。
刚玩了两天当地就有台风预警,可她们不信邪,找了个贪财的船家,收了她们加倍的船资后带她们出海捕鱼,然后就遭遇了强台风。
很不幸,船翻了,胡畔在水里拼命挣扎,可是大自然的力量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人力能抗衡的?不久她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胡畔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如何不让她感到惊诧?她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做了一场梦?
胡畔正在胡思乱想,一个二十多岁的古代装扮的布衣妇人拉着一个西、五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小男孩看到她高兴地说:“姐姐你醒啦?”
再看那妇人,竟然露出很古怪的表情,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开口说道:“醒了就好,盼儿,你身上可好些?还疼得厉害吗?”
胡畔这时才感觉到身体里五脏六腑都疼痛不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腾、在大力搅动,可是她顾不上这些,眼前的情景让她难以置信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妇人见她不开口,便对男人说道:“郎君,看样子盼儿似乎好些了。你一天一夜没睡了,这样不成,你去歇息歇息,我照看她吧。”
男人轻轻摇摇头,“不打紧,你带滨儿去睡吧,我守着她,我不累。”
妇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着男孩离开了。离开前她看了胡畔一眼,胡畔清楚地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怨毒。
就在胡畔因妇人对自己散发的敌意感到诧异的时候,男人柔声问胡畔,“好孩子,还疼吗?”
胡畔心里莫名有些感动,虽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却下意识地不想让这男人伤心,于是忍着疼轻轻摇摇头,可头上的冷汗出卖了她的真实感觉。
男人见状心疼地给她擦掉头上的汗,然后轻轻给她揉起肚子来。
胡畔被一个成年男子抚摸有些赧然,刚要挣扎着坐起来,忽听男人说:“盼儿,都是爹爹不好,找了三个郎中都看不出是什么病来。要是能找到宫中的太医就好了,可是……”说到这,男人一脸的惭愧和难过,又开始流泪了。
眼看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地从男人的眼中滑落,胡畔的心忽然开始抽疼,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给男人擦掉眼泪。
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伸出去的竟然是一只小手。她急忙缩回来凑到眼前仔细地确认一下,然后迅速地掀开被单查看,被子下竟然是一副小女孩瘦弱的身体!
胡畔立刻呆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男人被她怪异的行为吓得止住了眼泪,惊恐地连连追问:“怎么了盼儿?告诉爹爹你哪不好了?”
胡畔慢慢放下被单,闭了闭眼睛开口道:“我没事。”
听到自己发出稚嫩的声音,胡畔更加笃定她穿越了。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唤自己畔儿?难道这具身体原主的名字也叫什么畔吗?
胡畔正在胡思乱想,男人出去端了一碗粥回来要喂给她喝。
胡畔一时间心乱如麻,想坐起身来,可是胸腹巨痛,里面有两股气流在对冲、撕咬、拼杀,似乎要决出胜负,可是它们谁也占不了上风,就这样互相用力拉扯着、大力搅动着。
她强忍着来自体内的疼痛感,勉力地变幻着躺姿,试图缓解疼痛,可一切都是徒劳,那气流似乎要爆体而出,将她撕裂。
她终于知道痛不欲生是什么感觉了,这种痛苦让她想痛哭、想嘶喊,可是她忍住了,她大汗淋漓、紧咬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胡畔的痛苦男人都看在眼里,他放下碗,满眼怜惜地说道:“盼儿,要是疼得厉害就喊出来吧!没关系,喊吧!”
胡盼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巨痛至极后眼前蓦地一黑,她晕过去了。
胡畔再次清醒己经是次日中午了。
面前的男人蓬头垢面、两眼遍布红血丝,愈发消瘦憔悴,看到她醒来,黯淡的眼睛立刻散发出光彩。
胡畔感觉到此时身体内的疼痛感正逐渐减轻、气流的对冲也在逐渐减弱。
她确定原体一定是疼死了,自己的灵魂才进到这个身体里,说明这具身体实在虚弱的要命,自己一定要恢复体力,不然就这么个疼法,自己也扛不住。
虽然这副身体不怎么样,可如果再死一回,难保自己的灵魂还能不能再穿进身体里,搞不好会变成个孤魂野鬼。
想到这她慢慢地坐起来对男人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男人愣了一下,眼露惊喜,急忙去厨房取了一碗粥来。
粥是小米粥,还加了点红糖,胡畔感觉特别美味,狼吞虎咽地连喝了两碗这才作罢。
男人似乎很高兴,端着空碗一边端详她的神态一边不停地问:“盼儿,你是不是好些了?还疼不疼了?”
看着男人关切的样子,胡畔笑着说:“还有些疼,不过好多了。”
男人高兴得简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到妇人和男孩走进来,急忙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她们听。
男孩很高兴,而那妇人听了以后扫了胡畔一眼,慢慢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来。
又过了半日,胡畔身体里的那两股要命的气流和莫名的痛感竟然完全消失无踪,她痊愈了!
一家人都有些匪夷所思,因为谁也不知道导致她的疼痛的病因是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何会不药而愈。
胡秦氏刚开始以为小贱人是毒性发作,可是看她的症状却又不像,所以见盼儿痊愈胡秦氏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觉得这小贱人真是命大,郎中们都诊断她活不成了,谁知道她竟然能起死回生!
胡擎山简首喜不自胜,他的女儿不但活过来了,而且还一改怯懦的性子,不但跟自己说话,竟然还主动要吃的,看来这场病将以前的盼儿给找回来了,真是因祸得福啊!他高兴得真想给老天爷磕上三个响头,以感谢他的庇佑!
滨儿也挺高兴的,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姐姐长什么模样了,原来她竟然长得这样好看,而且她也不傻了,以后有她跟自己玩,自己就不孤单了。
胡畔呢,虽然历尽痛苦,还是有点劫后余生的欣喜,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重新活了一回。
虽然换了一个新的身份、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可是那个男人对她精心的照护和看到她痊愈后的惊喜让她感到非常暖心,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发自内心的疼爱。
他欣慰地笑着、含着眼泪摸着她的头一遍遍地说:“我的盼儿好了呀,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胡畔心里暖融融的,下意识地开口叫了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