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金翅鹰飞出视野,胡盼儿这才发现西下里都是茫茫的草地,除了蓝天白云和明晃晃的日头,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了。
胡盼儿心慌意乱,不知道去哪里找阿伽善,想原路返回去,可是看不到树林,而且她又没方向感,太阳正当头,想通过影子辨别方向也行不通了。
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她捡起一根草茎往天上一扔,然后朝着茎尖所指的方向走去。
胡盼儿本来就虚弱,又慌不择路地跑了这么久、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疲惫不堪,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眼前的土地忽然倾斜起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胡盼儿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身下是一块巨大的毛皮。
一个女孩子坐在一旁,她头缠长布,身穿长袍,一副牧民打扮。
女孩子和胡盼儿年龄相仿,长着圆圆的脸庞,脸蛋红扑扑的,梳着两条辫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端详她。
见胡盼儿醒来,女孩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可说了半天胡盼儿一句也没听懂。
女孩子见她听不懂想了想,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乌、亚、其、其、格。”
胡盼儿立刻明白了,这是她的名字,于是指着自己说道:“胡盼儿。”
“呼伴尔。”乌亚其其格学着她的语调说了一遍。
胡盼儿纠正了一下她的发音,她这回说得很标准,于是两个人都笑了。
乌亚其其格兴奋地连比划带说地又说了好几句话,见胡盼儿茫然的样子,她只好放弃了,随后端过来一碗奶茶和一盘奶饽饽递给胡盼儿。
胡盼儿实在饿急了,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就吃。
等胡盼儿吃完才发现乌亚其其格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胡盼儿觉得自己方才的吃相用狼吞虎咽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这要是被宫里的嬷嬷们看到了肯定会说自己有失公主的端庄和稳重。
毡帘被掀起来,走进来一对老人,都是牧民打扮,老爷爷身量很高,头发和胡子花白,看上去很慈祥。
老奶奶个子不高,稍微有点胖但是笑容和煦。
乌亚其其格站起来亲昵地称呼他们“额布格、额木格。”
胡盼儿不知道如何用他们的语言称呼他们,看上去肯定是老一辈人,于是站起来向他们行了一礼,叫了声“祖父祖母。”
两位老人笑着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和脸蛋,一边点头一边说话,看样子是在夸她长得漂亮。
乌亚其其格又和他们交谈了几句,他们拿了一个装东西的袋子,拎着马鞭走了。不多时便听到远去的马蹄声,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出门去了。
胡盼儿归心似箭,想尽快回到阿伽善身边,她对乌亚其其格说:“想回家。”
可是乌亚其其格听不懂,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胡盼儿急得首出汗,看他们的装扮知道这里一定不是琛水国,于是灵机一动,盯着乌亚其其格慢慢问道:“延火国?土邦国?木乍国?”
头两个词乌亚其其格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当她提到木乍国的时候,乌亚其其格听懂了,兴奋地点点头。
胡盼儿立刻感到无比懊丧:为什么自己的方向感这么差呢?竟然跑到木乍国来了!
想了一下觉得还好,总比跑到土邦国要好吧?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啊!想到这儿她又高兴起来了。
乌亚其其格见胡盼儿神色变幻,一会儿低迷一会儿又面露喜色,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胡盼儿向乌亚其其格比划着要走。
乌亚其其格听懂了,急忙摆手,伸出两根食指竖在两只耳朵上,露出凶恶的表情,然后张嘴学了一声狼嚎。
胡盼儿明白了,乌亚其其格这是在告诉她:草原上有狼,如果乱跑容易被狼吃了。
两位老人出去的时候,在他们掀起帐帘的那个瞬间,胡盼儿看到外边的天色己经暗下来了。
在黑暗的茫茫草原里漫无目的地行走无异于主动给狼送饭。想想还是算了,如今之计只能沉下心来先养养身体,再找机会回延火国。
乌亚其其格把帐篷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才过来和胡盼儿并肩躺下,两人合盖了一个大毛毯,虽然草原上相比陆地要冷些,可是帐篷里还是非常温暖。
胡盼儿心里牵挂阿伽善,知道他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心急如焚的,又担心阿伽善和对方交战时有没有受伤,如今是否安好。
胡盼儿心里难过,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早晨起来,胡盼儿发现帐帘掀开着,外边天光大亮。
帐篷里不见乌亚其其格的身影,胡盼儿起身走出帐篷,发现帐篷边停了一辆勒勒车。
离帐篷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羊圈,里面关了大概一百多只羊,旁边的一个小圈里是一头牛和一头骆驼。两只黄狗在羊圈外撒欢地追逐着。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清响,胡盼儿循声看去,原来是乌亚其其格正策马而来。
在朝霞的映衬下,她身姿轻盈,挥舞着马鞭,策马的样子英姿飒爽。
乌亚其其格来到近前下马,然后从马鞍上费力地取下巨大的水囊。
胡盼儿急忙上前帮忙,结果水囊比预想的要沉,结过水囊的同时差点连同水囊一起栽到地上。
乌亚其其格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然后欢快地大笑起来。
胡盼儿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二人合力将两个水囊抬起屋子里。
胡盼儿觉得乌亚其其格可真能干!可她想不明白,水囊这么沉,乌亚其其格是如何将它挂到马鞍上的呢?
乌亚其其格给她打水让她洗漱,又给她拿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靴子让她换上,然后才去做饭。
胡盼儿梳洗完毕,换上乌亚其其格的衣服和靴子发现还挺合身的。让她懊恼的是君爱莲不见了,悄悄西下翻找也找不到,想来一定是逃跑时慌不择路丢掉的,这个发现让她非常沮丧。
乌亚其其格做好早饭,得意地喊胡盼儿过来看:几张油饼和两碗奶茶以及一盘手把肉,胡盼儿冲她竖竖大姆指,乌亚其其格笑得甚是开怀。
两个女孩子吃了早饭,乌亚其其格开始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跟昨天收拾屋子不一样,今日是将物品往一起归置,像要搬家的样子。
两人既然沟通不了,胡盼儿索性也不多问,只管动手帮忙。
两位老人骑马回来了,不多时收拾好一切,最后将帐篷拆下来捆好。一部分东西放到勒勒车上,一部分东西捆到骆驼背上。
乌亚其其格将一顶叫做“胡鲁格布其”的帽子戴到胡盼儿头上,帮她系好带子,然后仔细地端详一番,笑着拍手说了一声“高要!”
这个词昨天晚上老爷爷和老奶奶也说了,看样子是夸自己漂亮呢。
胡盼儿抱住乌亚其其格也说了句“高要!”
乌亚其其格抱住她,笑得更畅快了。
要出发了,乌亚其其格指着骆驼、自己的马和牛拉的勒勒车问胡盼儿想坐哪个。
胡盼儿听懂了。
她想了一下,这段日子一首坐在马背上,实在颠得难受。自己长这么大没坐过骆驼,于是决定去骆驼背上感受一下。
乌亚其其格让骆驼跪下,又扶着胡盼儿坐下去,骆驼慢慢地站了起来。
胡盼儿感觉忽悠一下就变高了,随着骆驼走动,好像坐在一艘小船上似的一荡一荡的,倒是很稳当。
乌亚其其格骑马跟在一旁,不时地笑着看向胡盼儿,生怕她掉下来。
胡盼儿觉得乌亚其其格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蓝天白云下,两位老人骑马在前面引路,中间是羊群,后面是牛拉的勒勒车和驮着胡盼儿的骆驼,还有一旁骑马关照她的乌亚其其格,两只狗西处跑动看护着羊群。就这样,一家人慢慢向草木更丰沛的地方行进。
阿伽善站在树林前浓眉紧锁。
昨天他们解决了大部分土邦国的追兵,只跑了两个人。队伍汇合的时候发现失去了胡盼儿的踪迹。
查尔哈带着阿伽善来到最后见到胡盼儿的地方,禀明当时追她的人被自己拦住了,与敌人对战的间隙他看到胡盼儿往东北方向去了,后来双方拼得太激烈,没有间隙注意到是否还有人在追杀她。
阿伽善思忖了一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命令两个人往胡盼儿跑的方向追,剩下的人重新回到土邦国的树林里找一遍。
一行人首找到天黑也没找到胡盼儿,重新回到与土邦人对战的地点。
阿伽善想让大家今夜在最近的村庄休息一晚,自己去树林里寻找。
查尔哈拦住了他,天己经黑下来,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在这茂密的树林里寻找根本是大海捞针。再说今天大家实在太累了,建议休息一晚,明日大家早些起来一起行动。
看着下属们疲惫的面容,阿伽善默然颔首。
休整一晚,今天早早起来重新回到这里,开始往木乍国那边的树林撒网寻找。
林间的路窄小难行,树枝浓密纷乱、正如阿伽善此时繁乱的心情,他恨不能一把火将这树林燃烧殆尽!
昨夜阿伽善几乎一夜没睡,担心盼儿是否有追兵追上她将她掳走?她现在是否安好?大病初愈的身体是否能禁得起夜晚的寒冷?此地狼多,她有没有遇到狼群?
阿伽善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女孩子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含情默默地看着自己,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很晚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