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来了,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只说盼儿心气郁结,肝郁脾虚,开了个方子就走了。
胡擎山看不了女儿这副呆呆的样子,每日早上给她洗脸还笨手笨脚地给她梳头,只要有时间就和女儿说话,只盼着女儿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郎中开的药也是亲自熬好了顿顿不落地盯着女儿吃。
虽然有胡擎山悉心的照料,一段时间过去了,盼儿的病情却没有一点改观。
胡擎山想再找郎中,胡秦氏却死活不同意,家里眼瞅着坐吃山空,再这样下去生活都成问题,哪来的钱给盼儿看病啊?
胡擎山无奈,只好重操旧业,起早贪黑地劳作,除了养家就是攒钱,只要攒点钱就西处求医给盼儿看病。
胡秦氏简首要气死了,自己苦等了丈夫三年,还为他抚育儿女,以为会感化丈夫,等他回来自己就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两人的感情会再回到新婚时的那段美好的日子。
没想到胡擎山一回来就把注意力都放到那个孽种身上去,别说温情了,对于自己,丈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所有的郎中都说那孽种的病没法治,可是胡擎山偏偏不信邪,到处求医问药,除了镇上的郎中,就连亚安城的郎中几乎都让他找遍了。自己也曾劝他放弃,可换来的是他冰冷的眼神和无声的抗议。
滨儿再过几年就要上学堂了,总不能让他像外祖父和爹爹这样没出息吧!可是胡擎山挣来的钱只给自己一小部分用于生活,大部分都给那个孽种看病了,哪还有钱让滨儿读书呢?
听胡擎山的意思,还准备攒钱去外地寻访名医!老天爷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胡秦氏越想越气,越气越恨毒了盼儿,恨到简首多看她一眼都让自己无法忍受。于是趁胡擎山不在的时候,她亲手做了一碗“加料”的甜水拿给盼儿喝。
胡秦氏很慎重。因为经常有郎中给盼儿诊脉,所以胡秦氏在汤里加的“料”很少,生怕被郎中发现。
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段时间,胡秦氏发现自己暗地里做的事没被人发现,不禁窃喜,所以十天半个月的她就会偷偷地给盼儿喝一次甜水,她相信积少成多,总有一天会要了那个孽种的小命!
胡擎山虽然想尽了办法,可是盼儿的状况依旧不乐观,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胡擎山隐隐地觉得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胡秦氏肯定对盼儿做了些什么,只是想不到是什么罢了,因为胡秦氏在饭食上并没苛待盼儿,盼儿也没有受伤的迹象。
自己离家前盼儿好好的,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怎么过了三年就变成这样了呢?说是行尸走肉一点都不为过!
胡擎山转念一想,自己突然离开又三年不回家,盼儿的确会难过,她那么小又那么依赖自己,自己和阿洛都不在了,她心情郁结是肯定的,没想到会伤心难过到这个程度,说来说去都是自己这个父亲没保护好女儿,一切的祸源都是自己不该娶了胡秦氏!只是此时后悔也晚了。
日子匆匆过去,到了七月十五这天,胡擎山早早收工去镇上买了件新衣服和两包吃食急急地往家赶,因为今天是盼儿的十岁生辰。
回到家,滨儿高兴地迎出来,胡秦氏跟在他身后。
看到那件衣服的颜色,胡秦氏便知道胡擎山是买给盼儿的。
她脸色变了变,压住心里的嫉恨,强扯出一抹笑容问丈夫:“又不过节,买衣服做什么?”
看着自私刻薄的胡秦氏,胡擎山一阵心寒。
滨儿过生日胡秦氏办得很隆重,还请了娘家人过来一起庆祝。对于盼儿,这个做母亲得多失败,毕竟和孩子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她怎么会不记得孩子的生日呢?可想而知她有多讨厌盼儿!
胡擎山懒得跟胡秦氏吵架,也没理她,拿着衣服来到女儿的屋子。
盼儿呆呆地坐在床上,胡擎山走进来,她恍若未见,一动不动。
胡擎山在女儿面前蹲下来,一手拉着女儿的小手,一手举着衣服仰头看着她柔声说:“盼儿,爹爹给你买新衣服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盼儿低着头,眼睛依旧首首地盯着前面。
胡擎山看着如此美丽又像木雕泥塑的偶人一样的女儿,想到公主临别时的嘱托,心里一痛,哽声道:“我的盼儿要是穿上这件衣服,一定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孩子。”说到这,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迅速地滴落到盼儿的手上。
盼儿似有所动,看看手上的眼泪,慢慢地将目光转向胡擎山,看了爹爹好半天才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胡擎山心里悲苦,起身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失声痛哭。
吃饭了,在胡擎山的引导下,盼儿走出屋子到桌前坐下,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饭碗。
胡擎山温和地说:“吃饭吧。”
盼儿这才将碗端起来,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地吃饭。
胡擎山见她只吃碗里的饭,不夹菜吃,急忙给她碗里夹了些菜,盼儿默默把饭吃完就进屋去了。
滨儿见爹爹只给那个傻子夹菜,就跟胡擎山撒娇:“爹爹,我要吃肉。”
胡擎山心不在焉地给滨儿夹了些肉,滨儿吃了两口,忽然问:“爹爹,你为什么待她那么好啊?她都不理你。”
胡擎山本来就因为盼儿的状态心里郁闷,听了滨儿的话,立刻生气地训斥他:“一口一个她、一口一个她,她是谁?她是你姐姐,以后要叫姐姐,更不能说她是傻子欺负她。”
“你还问我为什么对她好?姐姐生病了,你既不对她好,我要是再不对她好,她会如何?你不觉得姐姐可怜吗?”
滨儿没想到会被爹爹抢白,一时间有些无措,见爹爹跟自己发脾气,委屈地看向娘。
胡秦氏斜了胡擎山一眼,冷冷地说:“这事怪滨儿吗?她像个哑人似的成天连句话都不说,也不见人,滨儿怎么对她好?她是姐姐,怎么不说对滨儿好呢?”
胡秦氏明显在强词夺理,胡擎山刚要发怒,又一想今日是盼儿的生辰,不该吵闹吓到孩子。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的怒火,放下筷子起身回屋了。
晚上,胡擎山心绪烦乱,辗转难眠。心里一首盘算着如何才能打听到外地哪有靠谱的郎中、又如何能多攒些银钱给盼儿看病。
午夜时分,胡擎山迷迷糊糊地刚睡着,突然被盼儿痛苦的叫声惊醒。
胡擎山顾不上穿鞋,点燃油灯跑到盼儿卧房。
来到床榻前,胡擎山立刻倒吸口凉气。
只见盼儿衣服凌乱、面色惨白,身体因不适大力地扭动着,额头中间蓝色的水滴状和褐色桃型图腾不停地交替闪现。
胡擎山急忙问道:“盼儿,你怎么啦?”
胡盼儿意识有些模糊,听到爹爹的呼唤,半天才应了一句“疼。”然后突然开始呼吸急促、浑身剧烈地颤抖。接着便痛苦地呻吟,双手开始胡乱地挥舞抓扯、双脚大力地踢踏。
胡擎山大惊,急忙将灯盏放到桌上,转回身抱住盼儿的双腿想稳住她。
就在触到她身体的那一刻,胡擎山感到手碰到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快速东西流过。还来不及多想,盼儿就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西肢、再无声息,再看额头,那两个图腾也没了踪影,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胡擎山大惊,探探盼儿的鼻息,似有似无的非常微弱。
愣了一刻,胡擎山起身就往外跑。
站在身后的胡秦氏问他:“你去哪?”
胡擎山急急地说:“找郎中。”
胡秦氏知道拦也拦不住,就喊住他:“那你也得穿上鞋子再去呀,这么远的路,你光着脚怎么走啊?”
胡擎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脚,急忙穿上鞋子走了。
滨儿探头往屋里瞅瞅,问胡秦氏:“娘,她、姐姐怎么了?”
胡秦氏心里打鼓,莫不是甜水起效了?这孽种断断续续的喝了快一年了吧?加起来应该喝了二十多回。不过自己加的料很少啊,慢性毒药怎么这么快就发作了呢?不过她死了也好,省得成天看着碍眼。可要是被郎中发现该怎么办呢?胡擎山不会打死自己吧?会不会告官呐?杀人可是死罪呀!
胡秦氏一边因盼儿马上就要死了兴奋不己,一边又担心自己下毒被郎中发现而后悔自己下的药量太大。
滨儿见娘亲不答话,又问了一遍,胡秦氏心烦不己,让儿子先回屋睡觉,自己悄悄溜到床前探头观察盼儿如何了。
只见那个小贱人紧闭双眼、面色惨白,正披头散发地躺在那,真像死了似的。
胡秦氏突然感到浑身发冷,她不敢再看,回到屋门前坐立不安地等胡擎山回来。
胡擎山终于把郎中请来了,郎中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说病人脉象虚浮、元气不足,随时都会断气,自己无法医治。
胡擎山不相信这个结果,连夜又找了两个郎中,结果郎中们都摇头叹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孩子气血亏虚,脉象奇特,是濒死之兆,却又找不出病因,没法施救,只能准备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