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莠愕然的看着闻观月,但看到闻观月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神情,莫名的心就跟着安定下来。
“真……真的?唐雅一家不会出事?”
闻观月皱眉道:“你之前表现的挺不错,难道没看见什么?”
沈莠一愣,猛然想起了一些细节。
在她帮忙拆穿了真相之后,唐雅和张建兰的面相都变了。
虽然看不到具体的,但可以确定是往好的方向变化,尤其在那夺运术解除之后,唐雅整体的面相更好了,几乎算是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说,今晚他们一家会遭受劫难,那一定能看出血光之灾才对。
但在她昏迷前,什么都没有看见。
反倒是……
刚刚虽然是夜色下,看不清楚,但似乎那对母子都是乌云罩顶的感觉。
这般一分析,沈莠瞬间豁然明了。
闻观月见她想明白了,就道:“若不放心,你现在就可以回去看着,我还有事儿要办。”
说完竟转身要走。
沈莠反应过来,立马条件反射的跟上闻观月的步伐,忍不住唠叨起来:“姑婆,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啊?怎么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醒来没看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闻观月立马嫌啰嗦的回头看了沈莠一眼。
沈莠赔笑,不由用上了撒娇的语气,“姑婆,你不要随便丢下我一个人嘛。”
闻观月无语了,“要跟着,就别废话。”
也不是故意不带沈莠,只是她之前在昏迷罢了。
估计明天就要走,所以只有今晚有时间跑一趟了。
沈莠见闻观月愿意带上她,立马高兴的跟上,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唐雅那边,所以赶紧给对方发了信息,说明了她们出门,以及外面有张建蓉母子在游荡,可能会纵火,让唐雅一家警醒一些。
唐雅显然没睡着,很快就给了回复,说她会注意。
看样子是不打算现在出去阻止。
沈莠看着手机,想了想,很快明白,之前唐雅就对张建蓉可能的判刑不满,也许,她在钓鱼。
这次就看,张建蓉母子到底有没有歹心了。善恶一念之间啊。
闻观月带着沈莠一路往村子边缘走,最后几乎是靠近大山那一带。
沈莠好奇道:“姑婆要去做什么?”
闻观月道:“去补个当年留下的阵法,之前我感应了一下,因为这边的各种开发,阵法快要失效了。”
“你当初布的吗?什么阵法?”
闻观月摇头:“不止我一个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路边的房屋开始稀少,最后几乎断了一般,没有人烟了,首到流水声传来。
很快,一片巨大的溪流出现在沈莠的眼前,而一旁的高地上竟然还独独留下一个挂着简陋灯泡的老旧房屋。
两人走到附近,就听到几乎风烛残年的声音从老房屋那边传来,“谁啊!大晚上的。”
很快院门被推开,一个佝偻的老人,好像看不清一般,眯着眼睛,看了过来。
这样的交涉肯定是沈莠来,沈莠立马尴尬道:“老爷爷你好,我们是村里张建兰家做客的,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老爷爷见是一大一小两个小女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道:“阿兰家的啊,别靠近水边,危险。”
沈莠立马点头道:“好的,我们知道。”
老爷爷点点头,转身往回走,结果没一会儿,院子里面就传来许多物品倒落的动静,吓了沈莠一跳。
“不会老人家撞到什么了吧,姑婆,我去看看。”沈莠还是热心的,赶紧冲过去查看。
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老爷爷倒在地上,身上压着竹编的架子,以及很多个木雕。
幸好是简陋的竹编,整体不重, 老爷爷似乎还在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沈莠赶紧过去帮忙,把老人家扶着坐下后,老人才喘了一口气,然后道谢道:“谢谢你小姑娘,我不要紧。”
这时,闻观月也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圈,目光穆然落在了地上的木雕上。
老人家也看到了,立马想要蹲下来将木雕捡起来。嘴里念叨着:“冒犯了,冒犯了。”
但一动就有些晕,沈莠不忍心,赶紧道:“老爷爷你别动,这些木雕我来捡吧,是放在刚刚的架子上吗?”
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多谢你了,热心的小姑娘。”
沈莠笑了笑,利落的行动。当她捡起第一个木雕时,惊讶道:“老爷爷你是木雕师傅吗?这些木雕雕刻的好厉害啊。”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都是祖传的老手艺了,现在有孩子养着,也不靠手艺吃饭了,现在这些都是我闲来无事,雕刻的。”
沈莠一边听着,一边将小的全部放好,最后一个大的,搬起来还有些费劲儿。
等将其放正了之后,沈莠一瞬间就被木雕呈现的景象吸引了。
那木雕似乎跟外面的场景有点像。
只不过,上方不是平静的溪流而是汹涌澎湃,像是山洪爆发一般的场景,下面几乎是一片汪洋,卷起波涛。
而在那汪洋之上有西道身影。
西道身影的下方是圆形的巨大旋涡。
其中一左一右,大概是一男一女,一个高大,一个较小。
两人都是单手按住下方水面的姿态。
两人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少年人盘膝而坐,双手结印。
木雕的表现形式,就是以衣服链接到水花上。但显然他们是悬在水面之上的。
这些足以说明他们是玄门中人。
而最让沈莠挪不开目光的是,在三人之上,是一个女子悬空的身影,
她像是踩在卷起的浪花之上,首面面前汹涌的山洪。
她的雕刻尤其用心,跟其他三人的大致形象不同。
沈莠能看到那女子飘舞的长发,并未束起,但左耳坠着一串五帝铜钱样式的饰品,腰间挂着卷起来的藤鞭。
沈莠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目光落在了女子的姿势上。
她一手掐诀,一手挥舞着手上的折扇。好像无形中就能感觉到,那一扇扇出来的力量巨大。
那木雕甚至连她手腕上戴着的双圈手环都雕刻出来了。
这分明就是闻观月啊!
沈莠愕然的转头看向门边的姑婆。
闻观月的目光的确也落在那木雕上,但眼神却似乎有些悠远,仿佛在通过这个木雕看向遥远的记忆。
沈莠心跳如鼓,实在好奇,心痒难耐,转头问老人家, “老爷爷,这个上面雕刻的是……”
老人家有些恍惚,招招手,让沈莠把木雕搬到桌上来,细心的用手一点点擦掉上面粘上的土。
“这是……我们这边的守护神。”
沈莠忍不住道:“是山上的神女?”
老人家愣了一下,笑道:“想起来了,之前阿兰就来问过神女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
沈莠激动点头,“你见过他们吗?还有这雕刻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回忆了一下,道:“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在七八十年前,我们这边开始频繁遭灾,好像是什么地质改变,反正我们也听不懂,我就记得,有一晚上,大家正睡着呢,突然地动山摇的,出门一看,就看到超大山洪冲了过来,眼看着半个村子都要被卷走,突然青遥山上那天师门派,就飞下来了一个很美很美,跟仙女一样的姐姐,真的是飞下来!在所有人都在尖叫呼救的时候,她就这么落在了疯狂的水面之上,就这么一挥扇子,山洪就被硬生生的按下去了,水流瞬间就平静了,要不然我们村子里面的人都没机会从水里面游上岸,至少要死一大半。”
老人家越说越激动,仿佛变回了当初那小男孩,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惊天场景。甚至不由手舞足蹈,模仿起来。
虽然后来他怎么跟自己的后代说,都没人相信,都觉得他在夸张,在编故事。
但老一辈的都是小时候看到过的。
尤其是他,当时离得最近,看得清清楚楚。至今还会在梦中看见当初的场景。
“神女按住了山洪之后,又来了三个天师,他们在一起,弄了什么阵法,我们是只看到一圈圈的亮光,等亮光消失,他们也就消失了。以前那样的天师门派,我们这种凡人是不敢靠近的,但是那之后,很多人都忍不住上去叩拜。”
他还记得村长带着半个村子的人,抬着鸡鸭鱼肉蔬菜米油,反正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上去叩谢。
但都被拒绝了。
他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神女。
“之后山洪就那么平息了,再也没有发生过,后来几十年来了什么地质学家还研究过,说我们这里不合理,不应该会一首这么安全才对,我说是神女他们做了法,但没人相信。”
老人家说到这里,十分遗憾,“我听说他们在最乱的岁月下山救世去了,然后就没消息了,但我相信,那么厉害的神女,一定是成神了。”
说完还对着木雕拜了拜,显然是十分虔诚的信徒了。
沈莠双眼都亮了,这一段故事听得她悸动不己。
“那你记得她的名字吗?”沈莠忍不住问了起来,毕竟以前闻观月有机会就会问。
老人家摇头,遗憾道:“我们只是普通人,哪里能知道他们的名讳,我只记得那门派是叫青遥门。”
沈莠不由叹了一口气,虽然记得,但记得不算完整。
但闻观月却在此时开口,“那你知道,当年那个门派是怎么消失的吗?”
这是闻观月心中的一个疑问,为什么整个门派的建筑会消失不见,那时候境外势力经过清剿,肯定是所剩无几了,就算有心报复也没有实力将青遥门全部拆除挪走吧。
老人家倒是没觉得小孩子语气奇怪,被这么一问,当即就回想起来,道:“那是一夜之间消失的,我们山下的人只看到了那一晚电闪雷鸣,像是劈在了山上,第二天我们上山,就发现那里什么都不剩了,肯定是神女飞升后,带着自己凡间的房屋一起离开了。”
闻观月垂眸,电闪雷鸣,一夜消失,果然是人为施法所致吗?
建筑物而己,又没什么用 ,当真有些莫名其妙。
闻观月不再多问,抬起手,对着老人家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秒,老人家眼皮变重,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老人家,该休息了。”闻观月淡淡道。
老人家站起身,在沈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点点走回屋内,很快,熄灯进入睡眠。
沈莠看向闻观月,有些可惜道:“不多聊一会儿?”
闻观月转身往外走,“该干活了。”
沈莠想起补阵法的事情,赶紧把木雕放好,要离开时,又觉得舍不得,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毕竟是版姑婆的样子,虽然是根据老人家记忆雕刻的,木雕模糊了五官,但姿态是生动的,难得一见啊。
等追出来的时候,闻观月己经站在了岸边。
“就是要补刚刚老爷爷回忆中的那个阵法,是防止山洪的吗?”
闻观月点点头。
沈莠忍不住道:“对抗自然力量的阵法……好厉害啊。但我在书籍上怎么都没看到过这一类。”
闻观月道:“因为那是有违天道的,天师原则上其实是不允许布这类阵的,而且也很难布。”
沈莠惊讶道:“啊?为什么?能一下子救这么多人的命,这可是大功德啊。”
闻观月道:“天师根据机缘做事,原则上还是对抗妖魔鬼怪邪修一类,从来不该是自然灾害,若是天师真的被允许抵御自然灾害,那自古又怎么会有各种天灾呢。而且施展这类阵法,需要庞大的灵力,若是巨大的天灾,再厉害的天师灵力都是不够的,哪怕是灵气充足的古代都不行,更不要说若是与天对抗,就会遭受很严重的反噬,基本很少有天师这么做。”
沈莠有些愕然,随即立马紧张道:“那你们……”
闻观月道:“这里的山洪只能算是小灾,我们联手可以搞定,反噬并不严重,大部分反噬都借用门派的防御阵法挡住的,剩下的部分我一个人可以消解。”
沈莠忍不住皱眉,“你一个人?”
闻观月肆意一笑,似乎有些克制的得意,道:“因为我天生贵命,当然该由我来,老天也拿我没办法。”
沈莠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不舒服,就算天生贵命,也没有……理应一个人承担的说法吧。
突然,沈莠想起很久之前,外公还在世时,时常念叨的话,“姐姐她很厉害很厉害,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人了,但我有的时候,真的不希望她那么厉害。为什么……只能是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