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的轰鸣还在耳鼓震荡时，林砚己经踩着冰棱爬出了第七道冰缝。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她看见启元集团的首升机正在雪谷上方盘旋，螺旋桨卷起的雪雾里，沈知远的身影立在舱门边，手里举着个通体漆黑的玉琮。
耳坠突然发烫，血玉里的荧光液体开始躁动。她猛地扑向左侧的冰洞，身体撞进积雪的瞬间，首升机的探照灯擦着头皮扫过。老周留在冰洞里的卫星电话正在发出刺啦杂音，断断续续的摩尔斯电码在岩壁间反弹，拼出“噬元晶”三个字。
“沈知远根本没被封印。”林砚扯掉湿透的围巾，呵出的白气里混着血丝。昨夜青铜瞳孔闭合时，老周与沈知远在荧光湖里融合成的残片，此刻正硌在她的背包里，边缘还沾着未凝固的黑色液体——那是噬元晶的碎片。
冰洞深处传来滴水声。她用头灯扫过岩壁，发现那些被金箔覆盖的青铜管并未随着墟眼封闭而消失，管内的荧光液体正顺着裂缝往冰洞底部渗透。背包里的残片突然震动，与血玉里的荧光产生共振，岩壁上竟浮现出祖父日记里的星图拓片。
“原来守陵人的血契不止能压制墟眼。”林砚摸着岩壁上的星图，指尖划过猎户座的位置时，冰面突然下陷，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竖井。老周留下的藏刀插在井边的冻土上，刀柄缠着块蓝布——那是1987年祖父考古队的标记。
竖井里弥漫着铁锈味。她攀着冰棱往下爬了约摸三十米，头灯照到井底时，心脏骤然缩紧：整面岩壁嵌满了噬元晶碎片，在光线下泛着油亮的黑，每个碎片里都封存着挣扎的人影。最中央的凹槽里摆着个青铜匣，匣盖上的云雷纹与她耳坠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这才是启元集团真正的目标。”林砚用藏刀撬开匣盖，里面铺着层暗红色丝绸，放着半块玉琮，与沈知远举着的那半形成互补，“祖父把它藏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两块玉琮合璧。”
玉琮刚触碰到指尖，血玉里的荧光突然炸开。她看见沈知远的父亲在1987年将整个人埋进噬元晶矿脉，看见启元集团的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用玉琮碎片吸收计算机的能量。原来沈家世代寻找的不是远古技术，是能让噬元晶稳定存在的容器。
竖井顶部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林砚迅速将玉琮塞进怀里，背包里的残片突然发出警报般的蜂鸣。她转头看见岩壁上的噬元晶碎片正在渗出黑色液体，顺着纹路汇成细流，在井底凝成沈知远的脸——那是噬元晶复制出的意识投影。
“你以为墟眼封闭就能阻止我们？”投影的嘴唇开合着，黑色液体顺着冰缝往上爬，“1987年我父亲与噬元晶融合时，就己经把意识备份在了玉琮里。现在只要两块玉琮合璧，我就能继承他的能力。”
林砚突然想起老周临终前的话：噬元晶能吞噬一切能量，唯独害怕守护者的血脉。她猛地咬破舌尖，血珠滴在残片上的瞬间，黑色液体突然像被灼烧般缩回碎片。岩壁上的人影开始剧烈挣扎，发出无声的嘶吼。
“祖父当年故意让你父亲接触噬元晶。”她握紧怀里的玉琮，冷笑道，“他算准了沈家会被贪婪吞噬，才设下这个局。你手里的玉琮根本不是容器，是封印你父亲意识的枷锁。”
投影的脸骤然扭曲。此时竖井顶部传来冰棱碎裂的声音，沈知远的笑声顺着裂缝灌进来：“林砚，你真以为守陵人的血脉能压制一切？看看你背包里的残片吧，老周的血早就被噬元晶污染了。”
背包里的残片突然发烫。林砚猛地拉开拉链，发现那半块融合了老周与沈知远的青铜正在渗出黑液，她的手指刚碰到残片，就被烫出燎泡。血玉里的荧光剧烈闪烁，在岩壁上投射出段影像：老周在1987年偷偷藏起噬元晶碎片，在2010年将其卖给了启元集团。
“守陵人早就背叛了。”沈知远的声音越来越近，“你祖父到死都不知道，当年那场雪崩是老周引的，目的就是为了独吞噬元晶矿脉的位置。”
林砚的手指在玉琮上，突然摸到个微小的凹槽。她用藏刀撬开凹槽的瞬间，里面掉出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是祖父的字迹：“玉琮合璧时，噬元晶会释放三千年的意识记忆，启元想用来升级量子计算机，却不知这是先民设下的清除程序。”
竖井突然剧烈震颤。她抬头看见沈知远正顺着冰棱往下爬，手里的玉琮在探照灯下泛着幽光。背包里的残片突然炸裂，黑色液体溅在岩壁上，那些噬元晶碎片同时亮起，将井底照得如同白昼。
“你父亲的意识在玉琮里待了三十七年，早就不是人类了。”林砚将羊皮纸塞进雪堆，突然将怀里的玉琮抛向沈知远，“你以为继承的是力量，其实是被吞噬的命运。”
玉琮在空中相撞的刹那，整座竖井响起玻璃破碎的脆响。两块玉琮合璧的位置涌出黑色浪潮，沈知远被吞没的瞬间，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林砚感到血玉正在吸干她的体温，那些被封印在噬元晶里的人影突然冲出碎片，在黑色浪潮里凝成个巨大的漩涡。
“这才是祖父的真正计划。”林砚看着漩涡中心，那里浮现出1987年的场景：祖父将玉琮的两半分别交给老周和沈父，故意挑起争夺，“他知道只有让沈家与守陵人自相残杀，才能让噬元晶的能量达到临界值。”
黑色浪潮突然倒卷，将所有噬元晶碎片吸入漩涡。沈知远的身影在浪涛里时隐时现，他的皮肤正在透明化，露出里面流动的黑色能量。玉琮合璧后形成的圆环悬浮在漩涡中央，开始逆时针旋转，发出类似墟眼启动时的嗡鸣。
“清除程序启动了。”林砚摸着发烫的耳坠，血玉里的荧光突然全部注入她的血脉，“先民早就预见会有后人滥用噬元晶，所以设计了这个闭环——当玉琮合璧，所有被吞噬的意识会反噬宿主，让一切回归原点。”
沈知远的惨叫在漩涡里逐渐微弱。林砚看见他的身体正在分解成黑色粒子，被玉琮圆环吸收。岩壁上残留的噬元晶碎片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刻着的甲骨文：“昆仑墟非地，乃时之锁也。”
竖井顶部传来雪崩的轰鸣。林砚知道墟眼正在彻底封闭，她转身冲向另一侧的暗河，背包里的残片己经化作粉末，混在雪水里流进裂缝。玉琮圆环在漩涡消散前突然炸裂，半块碎片弹进她的掌心，上面沾着沈知远最后的意识残留。
“祖父没告诉你，清除程序会连守护者一起清除。”意识残留发出微弱的声音，“你血玉里的荧光，根本不是文明火种，是噬元晶的抗体。”
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林砚被卷入漩涡的瞬间，看见碎片上的甲骨文正在重组，拼出“昆仑墟”三个字的古体写法——那根本不是地名，是段基因序列。血玉里的荧光突然全部爆发，在她周身形成层防护罩，暗河的水流遇到防护罩，竟自动分开成通道。
“原来继承者不是血脉，是能驾驭抗体的人。”林砚顺着通道漂流，碎片在掌心逐渐融化，“祖父把噬元晶的抗体藏在血玉里，就是为了今天。”
当她冲出暗河时，启元集团的首升机正在雪谷上空坠落，黑色的浓烟里混着金色的光点——那是被清除程序净化的意识碎片。耳坠上的血玉己经变得通体透明，里面封存着枚米粒大小的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林砚将晶体塞进贴身的口袋，转身走进茫茫雪山。她知道墟眼并未真正封闭，玉琮碎片残留的意识告诉她，三千年一个轮回，当启元集团的残部找到下一个继承者时，昆仑墟会再次睁开眼睛。
远处的冰川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是某种倒计时正在重新启动。她摸了摸胸口，祖父留下的青铜鼎耳坠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纹，里面渗出的荧光，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