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玄门内的回声

2025-08-20 3667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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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合拢的刹那,林砚听见了时间碎裂的声音。

不是巨响,是细密的、像玻璃碴划过冰面的轻响。她举着头灯往前照,光柱在黑暗里戳出个漏斗形的光斑,照亮了脚下的台阶——青黑色的岩石,每一级都刻着云雷纹,纹路里嵌着细碎的水晶,在光线下泛着星子般的亮。

身后的水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低沉的嗡鸣,从岩壁深处渗出来,顺着骨骼往上爬。她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青铜残片不再震动,反而安静得像睡着了,只有那枚羊脂玉还在发烫,贴在布料上烙出个温热的印子。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岩壁上,弹回来时变了调,像个苍老的叹息。

台阶蜿蜒向下,坡度越来越陡。林砚数到第三百级时,头灯的光突然照到了一幅岩画。画里的人穿着羽冠兽袍,手里举着片青铜残片,脚下是翻滚的云气,云气里伸出无数只手,抓着些奇形怪状的器物——有车轮,有陶罐,还有个类似罗盘的东西。

“这是景帝部落的祭祀仪式。”林砚凑近看,岩画的颜料是用矿物和动物血混合的,历经三千年依然鲜艳。她注意到画中人物的眼睛是空的,只刻着两个小点,与玉佩上的蛇翼符号完全一致。

祖父的笔记里说,景帝部落崇拜“天目”,认为首领能通过青铜残片与先祖对话。难道这些岩画,就是他们留下的对话记录?

她继续往下走,岩画的内容开始连贯起来:部落迁徙、建造城池、与异族交战……最后一幅画却突然中断,只画了半座沉入水底的宫殿,剩下的岩壁被人凿掉了,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凿痕——不是三千年的古物,是最近才被破坏的。

“是启元的人?”林砚摸着凿痕,指尖沾起些白色的石粉。这痕迹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与祖父进山的时间刚好吻合。难道祖父在她之前,己经来过这里?

这时,玉佩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林砚低头,看见玉面上的蓝光正顺着蛇翼符号流动,在地面投下道箭头形的光,指向台阶尽头的岔路。

左边的通道漆黑一片,隐约能听见滴水声;右边的通道却泛着微光,像有光源在深处燃烧。

林砚打开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了几圈后,稳稳地指向右边。她刚迈出脚步,左边的通道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金属落地的声响。

“谁在那里?”她举起头灯,光柱刺破黑暗,照到个蜷缩在墙角的人影。

那人穿着件破烂的冲锋衣,头发纠结成毡,脸上糊着泥和血,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看见林砚时,突然像受惊的野兽般往后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别怕,我不是坏人。”林砚慢慢走过去,头灯的光扫过他的手腕——那里有个褪色的纹身,是启元集团的徽标。

是启元的先遣队员。老郑说过,他们半个月前就进山了,后来失去了联系。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林砚试图扶他起来,却被他猛地推开。男人指着右边的通道,又指着自己的喉咙,疯狂地摇头,嘴角流出带血的泡沫。

林砚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有道细细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割过,声带己经被破坏了。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东西,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往左边的通道推。林砚低头一看,是枚启元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灿烂,名字栏写着“李哲”,职位是“考古助理”。

工作证里夹着张纸条,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别信光,右边是陷阱,他们在找‘心脏’……”

“他们是谁?‘心脏’是什么?”林砚追问,可李哲己经说不出话了。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着右边的通道,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岩壁上,像朵绽开的红罂粟。

就在这时,右边的通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是陈默。“周总,探测器显示这里有强能量反应,应该就是玄门的核心区域。”

李哲的眼睛突然睁大,他死死抓住林砚的胳膊,往左边的通道拽。林砚回头看,看见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正从右边的通道射过来,越来越近。

“走!”她架起李哲,冲进左边的通道。身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紧追不舍,陈默的喊声带着冰冷的命令:“找到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左边的通道比想象中更宽,岩壁上布满了孔洞,滴水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分不清远近。李哲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头顶的一个孔洞。林砚抬头,看见洞壁上刻着行小字,是祖父的笔迹:“水脉通玄门,地火守心宫。”

“水脉……地火……”她正琢磨着,玉佩突然飞了出去,悬浮在半空中,蓝光顺着孔洞蔓延,在岩壁上勾勒出幅立体地图——左边的通道像条蜿蜒的蛇,通向地下湖的源头;右边的通道则笔首如箭,尽头标注着个红色的圆点,旁边写着“伪心”。

“原来右边是假的。”林砚恍然大悟,“他们故意制造光源,引我们往那边走。”

李哲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段嘈杂的对话,能清晰地听到周明远的声音:“……把左边的通道炸了,让他们只能走右边。‘心脏’必须拿到,那是启动‘昆仑计划’的关键……”

录音到这里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昆仑计划?”林砚看向李哲,“这是什么?”

李哲在地上写下两个字:“武器。”

林砚的后背瞬间爬满寒意。祖父笔记里的“技术滥用”、周明远的“研究样本”、李哲口中的“武器”……这些碎片突然拼在了一起。启元要找的根本不是什么文明火种,是景帝部落留下的某种古代技术,一种能作为武器的技术。

而“心脏”,就是启动这种技术的核心。

玉佩的蓝光突然变弱,悬浮的高度越来越低。林砚知道,这是在提醒她时间不多了。她架起李哲,顺着地图上的蛇形路线往前跑,孔洞里的滴水声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通道尽头是个巨大的溶洞,洞顶悬挂着钟乳石,像倒垂的冰锥。中央的石台上,架着口青铜鼎,鼎里没有火焰,只有团跳动的蓝光,形状与第八片残片完全相同。

“是‘心脏’!”林砚的心跳几乎停止。

青铜鼎的周围刻着七道凹槽,形状与启元手里的七片残片吻合。鼎身的铭文里,藏着段被祖父用红笔圈出的话:“七片镇西方,一片定中央,八方归位时,地火通天光。”

“原来第八片残片才是‘中央’。”她掏出第八片残片,刚要放进中央的凹槽,溶洞的入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碎石像雨点般落下。

周明远站在烟尘里,手里举着把枪,枪口还在冒烟。“林小姐,别做傻事。”他的眼睛在蓝光里反射出冷光,“这不是武器,是能改变世界的能源。想想看,用三千年的清洁能源替代石油,人类会进步多少?”

“用能源制造武器,再用武器控制世界?”林砚冷笑,“周总,你当我是傻子吗?”

周明远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谈判失败了。”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举起了麻醉枪,“把她带走,‘心脏’我们自己取。”

李哲突然扑过去,抱住周明远的腿,用尽全力往青铜鼎的方向拖。周明远猝不及防,踉跄着撞在鼎上,枪口的子弹擦着林砚的耳边飞过,打在钟乳石上,碎成了粉末。

“快走!”李哲回头喊,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的声带竟然在刚才的撞击中,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

林砚看着扑上来的保镖,又看了看石台上的青铜鼎,突然明白了祖父的最后一步棋。她把第八片残片狠狠砸向鼎身的铭文,蓝光瞬间炸开,整座溶洞开始剧烈震动,石台上的青铜鼎缓缓沉入地下,露出下面的岩浆池,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地火守心宫……”林砚喃喃自语,“祖父说的地火,是岩浆。”

周明远的脸色彻底变了:“不!你不能这么做!”

林砚看着他,突然笑了。她想起祖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他反复说的“昆仑不在天上,在地下”——他说的不是地理位置,是人心。真正的昆仑墟,从来不是藏着武器的宫殿,是守护文明的屏障。

“这才是‘心脏’的真正用途。”她指着岩浆池里升起的石门,门上刻着最后一行铭文,“封印。”

李哲趁机拽着她往溶洞的侧门跑,那里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是祖父笔记里标注的“生门”。林砚回头时,看见周明远正疯狂地用枪扫射青铜鼎的残骸,子弹打在岩浆上,溅起一串串火花。

裂缝外的通道里,老郑和张教授正焦急地等着。“快走!溶洞要塌了!”老郑的胳膊还在流血,却死死拽着根登山绳,“我们在外面炸了入口,启元的人暂时进不来。”

林砚最后看了眼身后的火光,第八片青铜残片的碎片正随着岩浆流动,在石壁上烙下永恒的印记。她知道,玄门己经被重新封印,至少在短时间内,启元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可她也知道,这不是结束。周明远不会善罢甘休,那些刻在岩画上的秘密,那些藏在青铜锈里的秘言,迟早还会被人找到。

裂缝的尽头透出了天光,是阿尔金山的星空,比任何时候都亮。林砚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玉佩己经恢复了冰凉,只有砚台边缘的裂纹里,还残留着一丝青铜的温度。

她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祖父用一生守护的秘密,现在交到了她的手上。而昆仑墟的回声,才刚刚在她的血脉里,响起第一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