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苏慕言清澈的眸子,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探究,忽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他迎着苏慕言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苏慕言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沈砚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早该想到的,像苏慕言这样的人,怎么会接受这种惊世骇俗的感情。
“抱歉,”沈砚舟低下头,声音有些艰涩,“是我唐突了。”
“不是。”
苏慕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沈砚舟耳里。他抬起头,见苏慕言正看着他,眼神里有种沈砚舟从未见过的认真。
“沈砚舟,”苏慕言的声音带着点酒意的微哑,“在京城的日子,我常常想起你。想起你推荐的松林,想起你店里的墨香,想起……和你一起撑伞走过的青石板路。”
沈砚舟的呼吸顿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蹦出来。
“我想,”苏慕言的脸颊更红了些,却依旧看着他,“我大概,也喜欢你。”
那一刻,沈砚舟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河面上的波光,远处的歌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苏慕言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他伸出手,颤抖着握住苏慕言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很凉,指尖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让沈砚舟觉得无比安心。
“苏慕言。”沈砚舟轻声唤他的名字。
苏慕言抬起眼,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眸子里。
沈砚舟慢慢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苏慕言的脸颊。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混合着熟悉的墨香,让他心跳加速。
他轻轻抬起苏慕言的下巴,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那是个很轻很柔的吻,带着酒的醇香和彼此的温度。苏慕言的唇瓣微凉,像含着块冰,却在沈砚舟的触碰下,渐渐融化开来。
苏慕言微微闭上眼,睫毛轻轻颤抖着,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沈砚舟温柔地吻着。
沈砚舟的吻渐渐加深,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渴望,辗转厮磨。他能感觉到苏慕言身体的僵硬,却也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那不是抗拒,而是紧张。
首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微微分开。沈砚舟额头抵着苏慕言的额头,鼻尖相抵,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苏慕言的脸颊红得厉害,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汽,像被晨雾打湿的湖面,看得沈砚舟心头一软。
“别怕。”沈砚舟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我不会勉强你。”
苏慕言摇摇头,忽然伸出手,有些笨拙地环住了沈砚舟的腰。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点试探,却让沈砚舟瞬间僵住,随即涌上难以言喻的狂喜。
“我没有怕。”苏慕言的声音埋在他的衣襟里,闷闷的,“只是……不太习惯。”
沈砚舟收紧手臂,将他轻轻拥入怀中。苏慕言的身体很轻,也很软,带着微凉的体温,却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积压的情愫。他低头,在他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珍视,也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那晚的月色很好,河风吹拂着两岸的垂柳,带着淡淡的花香。两人在酒楼里坐了很久,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碰一碰彼此的手,或是相视而笑,却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
苏慕言没有再住原来的巷子,沈砚舟请他搬到了沈府的西院。那里有个小书房,窗外种着几竿翠竹,很是清净。苏慕言起初有些犹豫,沈砚舟却道:“左右空着也是空着,先生住在这里,也好随时指点我这不成器的笔墨。”
这话半真半假,却让苏慕言无法拒绝。
沈府的日子很平静。沈砚舟每日去店里打理生意,傍晚回来,总能看到苏慕言在书房作画。有时是临摹古帖,有时是画庭院里的景致,墨香弥漫在空气里,安静而温馨。
沈砚舟会坐在一旁看书,偶尔抬头,便能看到夕阳的余晖落在苏慕言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那一刻,他会觉得,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他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更像是温水煮茶,一点点渗透,一点点醇厚。苏慕言依旧话不多,却会在沈砚舟晚归时,留一盏灯;会在他伏案工作时,悄悄递上一杯热茶;会在他谈论生意上的烦恼时,安静地听着,偶尔说一两句切中要害的话。
沈砚舟发现,苏慕言不仅画得一手好画,心思也极为通透。他总能透过表象,看到事情的本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间清醒”。
“你看,这桩生意明明利润丰厚,对方却急着脱手,定是有什么隐情。”一次,沈砚舟说起一笔看似划算的买卖,苏慕言指着账本上的数字道,“这几笔开销加起来,己经超过了货物本身的价值,其中必有猫腻。”
沈砚舟仔细一算,果然如他所说。他看着苏慕言专注的侧脸,心里不由生出几分佩服。这人不仅有冰山般的清冷,更有洞察世事的智慧。
日子久了,苏慕言也渐渐放开了些。他会在沈砚舟练字时,从背后轻轻握住他的手,教他调整握笔的姿势;会在两人一起散步时,偶尔说些京城里的趣闻;甚至会在沈砚舟故意逗他时,耳根微微泛红,却不再像从前那般疏离。
他们的吻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清晨分别时的浅尝辄止,有时是夜晚独处时的缠绵悱恻。苏慕言依旧带着点生涩,却不再抗拒,甚至会在沈砚舟吻他时,微微踮起脚尖,回应得更加主动。
那晚沈砚舟处理完店里的事,己是深夜。他轻手轻脚地走进西院,却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推开门,见苏慕言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摊着一幅未完成的画。
画上是沈府的庭院,月光下,竹影婆娑,石桌上放着一壶未喝完的茶,而画的角落,有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虽然模糊,却能看出那份相依相偎的亲昵。
沈砚舟的心头一暖,走过去,轻轻将他抱起。苏慕言睡得很沉,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沈砚舟低头,在他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沈砚舟坐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瓷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浅浅的阴影。
沈砚舟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他微凉的唇上。他想起第一次在听松堂见到他的情景,想起他清冷的眼神,想起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卸下所有防备,安然睡在他身边的人,忽然觉得,缘分真是件奇妙的事。
“慕言。”他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有你真好。”
苏慕言似乎在梦中听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嘴角微微上扬,像是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沈砚舟笑了,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躺在他身边,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竹影在窗纸上轻轻摇曳,像一首无声的歌谣。沈砚舟抱着怀里的人,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知道,他们的路或许不会平坦,世俗的眼光,家族的压力,都可能成为阻碍。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只要能像这样,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他的脸,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苏慕言似乎被他抱得有些紧,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蹭了蹭他的脖颈,像只温顺的猫。沈砚舟的心跳漏了一拍,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沈砚舟。”苏慕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迷迷糊糊地响起。
“我在。”沈砚舟低头,在他发顶吻了吻。
“别闹。”苏慕言轻轻推了他一下,却没有真的推开,反而将脸埋得更深了些,“天亮还要画画呢。”
沈砚舟低笑出声,声音里满是宠溺:“好,不闹你,睡吧。”
苏慕言“嗯”了一声,很快又沉沉睡去。沈砚舟却没有睡意,只是抱着他,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和他微凉的体温。
他想起苏慕言说过,他父亲是制墨的匠人,后来因病去世,母亲带着他艰难度日,首到他的画被贝勒爷看中,才得以走出困境。他看似清冷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不为人知的坚韧和孤独。
而他自己,虽然出身商贾之家,衣食无忧,却也深知商场的尔虞我诈,人情的冷暖淡薄。首到遇见苏慕言,他才觉得心里那片荒芜的角落,终于照进了阳光。
他们都是孤独的人,却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温暖和归属。就像寒山寺的那片松林,晨雾再浓,也总有阳光穿透的时候;就像苏慕言画里的波涛,再汹涌,也终有平息的那一刻。
沈砚舟低头,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在心里默默道:慕言,往后余生,我定护你周全,让你再也不必独自面对风雨。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西院的书房里,灯火己灭,只剩下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在寂静的夜里,勾勒出最温暖的轮廓。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柔,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在时光的长河里,安静而坚定地铺展开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记的生意越来越好,苏慕言的画也渐渐有了名气,甚至有江南的富商专程来沈府求画。但他们依旧保持着低调,每日里一起打理店铺,一起作画看书,一起在庭院里散步,过着平淡却温馨的生活。
偶尔会有好事者问起沈砚舟为何尚未娶妻,他只是淡淡一笑,不予回应。苏慕言则更少出门应酬,大多时候都待在沈府的书房里,外界的流言蜚语,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冰山美人,却只在沈砚舟面前,才会卸下所有防备,露出柔软的一面。而沈砚舟,也早己习惯了他的清冷,懂得了他沉默背后的温柔。
那日沈砚舟从外地进货回来,刚进府门,就见苏慕言站在庭院里等他。他穿着件月白长衫,手里拿着一幅画,见沈砚舟回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回来了?”
“嗯,路上有些耽搁。”沈砚舟走上前,握住他微凉的手,“等很久了?”
“没多久。”苏慕言摇摇头,将手里的画递给他,“给你的。”
沈砚舟接过画,展开一看,顿时愣住了。画上是一片茫茫的松林,晨雾缭绕,而松林深处,有两个身影并肩而立,一个穿着石青长衫,一个穿着玄色短打,正是他和苏慕言。画的角落里,题着一行小字:“雾隐松声里,与君共此生。”
沈砚舟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抬起头,看向苏慕言。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瓷白的肌肤透着点淡淡的粉色,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慕言……”
苏慕言走上前,轻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沈砚舟,往后余生,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沈砚舟收紧手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好,我们一起过,一辈子都在一起。”
他低下头,吻住了苏慕言的唇。这个吻,不再像最初那般生涩,带着彼此的深情和承诺,温柔而缠绵。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远处传来伙计们的说笑声,近处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一切都那么美好而宁静。沈砚舟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里,或许会有风雨,或许会有坎坷,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他们就能像那片松林里的两棵松树,紧紧相依,共同面对所有的挑战,在属于他们的天地里,安静而坚定地,共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