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封探花那天,姜清辞站在书院后院,脚下是当年扫过千次的石砖,手里却握着一纸通往朝堂的路。
“特进御史观察官”,大昭数百年未设此位。
她明白,这不是赏赐,是试探,是冲她这个“寒门出身”的探花郎来。
她不会退。
第二日,姜清辞换上朝服,随内侍入宫。
御史台设于中书省旁厅,厅内正座早己坐满文官大臣,衣袍整齐,神色各异。
她被安排在末席,一块无名座牌写着“观察官”。
文臣们交头接耳。
“这就是那个寒门探花?”
“皇帝年少,摄政王真是疯了,这种人也能入朝?”
姜清辞坐下,目光扫过全场,不言不语。
正午时分,摄政王萧珣到。
他身着玄衣金纹,步履稳,入座一刻,百官俱起,厅内肃静。
“今日议题:秋粮失运,漕道淤塞,谁当问责?”
尚书部一名老臣开口:“漕运由河南督粮王大人调度,今年雨急路毁,实属天灾。”
话音刚落,一位年轻京官冷笑一声:“天灾?年年水退后不修堤防,却让百姓肩挑背扛,是天灾还是人祸?”
两派争执不下,厅中局势焦灼。
这时,摄政王眼神一动:“探花姜辞,观朝首日,有何见教?”
厅内瞬间安静。
姜清辞起身,取下袖中折卷,步至殿中。
她抬头,望向群臣。
“漕道年年失修,吏部三年不给拨款,户部两年未督修,工部推诿塞责。若是天灾,怎独淹中路不淹南线?若是人祸,为何罪不及人?”
“秋粮三成沉水,百姓卖儿葬父,这些……也能归咎于‘天’?”
众官脸色微变。
她继续:“我查过账册,漕运三年拨银西万两,账面用银八成,实地勘查,未修一尺。”
“若漕路皆是天灾,那这八千两银,是不是也该请天公下旨拨还?”
有官员忍不住喝问:“你一个新进观察官,凭什么质问我朝三部?”
姜清辞答得利落:“我身为观察官,不该问官,却该问政。三部失职,百姓遭殃,若不能问,何为御史?”
厅内一片死寂。
摄政王放下茶盏,开口:“此子,气象不凡。”
摄政王命她继续发言。
姜清辞当即展开手中策卷。
“微臣昨夜列过十策,请诸位过目。”
她按顺序逐条念出:
一策,建查司督各部用银;
二策,立官审文告一纸入档,杜绝口头拨款;
三策,设秋后问责令,凡三灾不报、五年无成者即罢;
西策,开放乡绅税制议会,民间监督;
五策,设寒门助学署,培育乡村基层文吏……
她念得平静,却句句击中官场命门。
几位老臣脸色铁青,不再言语。
三十余名朝臣中,竟无人出言驳斥。
最后一策念完,她退身还礼:“微臣初入朝堂,言语狂妄,若有越界,愿自请责罚。”
摄政王起身,望向全场。
“无妄言,言有据;无妄人,人有识。”
他转头看她:“探花姜辞,自此日始,正列庙堂。”
朝会散后,姜清辞站在御史台阶前,望着灰云沉沉的天。
她脑中浮现沈府的旧影,那些曾将她逐出门外的人。
不知现在,是否听说“探花姜辞”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