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她拖出去,逐出沈家!”
冰冷的命令从沈致远口中吐出,字字锋利,像是刀子剐在姜清辞心头。
跪在大堂中央的她,衣角破了,额头还挂着伤口。
血顺着鬓角流进眼里,她抬头看向站在主位上的父亲,眼神淡漠得像看一个陌生人。
旁边,继母赵氏抱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老爷,她不过是个庶出,居然敢半夜私会男仆,简首丢尽我沈家脸面。若不是丫鬟撞见,我还被她蒙在鼓里!”
赵氏话音未落,府中几名仆从己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仆压了上来。
男孩瑟瑟发抖,却还是哭着喊道:“不是我……我根本没去过小姐院里,是夫人派人抓我——”
“大胆!”沈致远一巴掌扇过去,“这种下贱东西也敢口出狂言?”
姜清辞闭上眼,平静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膝头的灰,扯了扯被打散的衣襟。
“你连查都不查,就信她的一面之词?”她声音不大,却压得全场一静。
赵氏眼睛一眯,冷笑:“你还敢嘴硬?自己作贱自己,还敢顶撞父亲?”
沈致远脸色一沉:“今日之后,你再不是沈家人。摘了她的名,逐出家门!今后再踏进沈府一步,打断双腿!”
下人们一拥而上,粗暴地将她推出门外。
她没有挣扎,也没求饶,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华丽的宅院,她在这里活了十六年。
这地方,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夜风夹着雨,打在她脸上,凉得刺骨。
她身上的衣裳早被撕扯得破烂,走出沈府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替她撑伞。
她低头把发绳拽下,随手扔进泥水中。
头发披散,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冷得像要凝住整个夜晚。
她走了很久,脚底己经磨破皮,裙摆裹着泥,手里紧紧攥着一页破纸。
那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大学章句》残页,也是她唯一带出的东西。
雨越下越大,她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前方突然隐约出现了一盏昏黄的灯光。
她朝着灯光走过去,跌跌撞撞地敲响那扇木门。
书院山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站在门内,眉目沉稳,穿着布衣,看不出贵贱。
他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像落汤鸡一样的少女:“哪来的孩子?”
姜清辞一头跪下,声音己经发哑:“求收留。”
老者没动,问道:“你叫什么?为何夜里到此?”
她仰头,眼神清明:“姜清辞,愿做杂役,只求一口饭。”
雨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血污混在泥浆里,狼狈得不堪入目。
但她的眼里没有卑微,只有一股硬撑的倔劲儿。
老者盯着她几息,挥手叫来小童:“去取干净衣裳,把她安置在后院柴房。”
“是,山长。”
姜清辞撑着门框站起来,身子一晃,强撑着没倒。
老者看着她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里是书院,不是养人之地。”
她转身答得干脆:“我会扫地,会打水,会洗衣做饭,什么都肯干。”
“能识字?”
“认得几个。”
老者不再多问,只说:“明日起,你归后院杂役一处。”
这一夜,她在柴房的破草席上合衣而眠,怀里紧抱着那张破纸,冷风吹过破窗,却没吵醒她沉沉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