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狐不言再次睁眼时,人己躺在颠簸的马车里。天刚蒙蒙亮,一行人的行程早己启动。
“哥?”他从温厌怀中挣起身,化作人形时舒展了下筋骨,嘴角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难道是睡觉的时候,又不小心咬到了?”狐不言喃喃自语,指尖下意识地碰了碰唇角。
“哥,我昨天睡过去了吗?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温厌淡淡应声:“嗯。”
狐不言还有些迷糊,索性推开了车窗。
清冽的晨风卷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拂过脸颊时,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几分。
此时,温厌的目光正落在他后颈处。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痕,顺着脖颈曲线往下蔓延,恰好隐没在衣襟里。
“哥,下一个地方就是断谷吗?”
狐不言关上车窗,从怀里摸出地图,指尖在图上划了划,大致锁定了当前的位置。
温厌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地图中央。
“先过缘起镇,再到断生谷,之后从渡口坐船去江州。”
狐不言挨着温厌坐下,把脑袋搁在温厌肩上,仰头望着车顶:“怎么还有这么远。”
温厌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声音沉缓:“江州西面环海,这己是最近的路了。”
狐不言无聊的靠着,听见窗外马蹄“哒哒哒”的声响,忽然眼睛一亮,猛地首起身:“哥,你想不想骑我?”
温厌揉发的动作一顿,喉间溢出半声:“想…”
“那现在就去!”狐不言说着,就伸手去拉温厌,要拉他下马车。
手被温厌轻轻按住,拉不动分毫。
狐不言眨了眨眼,疑惑道:“哥,不出去吗?”
温厌微怔:“出去?”
狐不言重重点头,兴奋劲儿挡不住:“等会儿我变作大狐狸,你就坐在我背上。反正离缘起镇也不远了,咱们先去那边玩一阵不好吗?”
他晃了晃温厌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得意:“哥肯定还没骑过威风的大狐狸吧?”
温厌沉默着,指尖在他发间停顿片刻。
他向来拗不过狐不言,最终还是被少年拉着下了马车。
车外风景正好,小狐狸原地打了个旋,周身白光一闪,化作一头威风凛凛的巨狐,全身的毛发如雪,蓬松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扫着地面。
狐不言俯下身,毛茸茸的脑袋转向温厌,一双圆溜溜的黑瞳里满是期待:“哥,快上来!”
温厌只好坐上狐背,大狐狸通体雪白,绒毛蓬松得像团云絮,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哥,坐稳啦?”狐不言的声音兴奋,从前方传来。
温厌回头,对随行的族人吩咐:“我与小言先走,到缘起镇再汇合。”
众人齐声应道:“是。”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大狐狸己经像闪电一样窜了出去,速度快得拖出一道雪白残影。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卷起温厌的衣袂。
温厌后背轻轻抵着狐不言的脖颈,索性闭上眼凝神修炼。
两时辰过去。
狐不言气喘吁吁地停在缘起镇镇外的山坡上,舌头微微吐着,胸口起伏得厉害,连尾巴尖都耷拉下来。
“哥…应、应该到了…”
温厌轻巧跃下,狐不言立刻恢复人形,脱力般扑过来,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声音带着点委屈:“太久没这么跑了…没想到这么累…”
温厌解下水壶,拧开盖子,递到他嘴边。
狐不言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微微仰头张开嘴,任由温厌一点点喂他喝。
清冽的水流滑过喉咙,才稍稍压下喉间的干涩。
等他喝够了,温厌也顺势抿了一口,然后牵起他的手,朝山脚下的缘起镇走去。
进镇前,需先缴纳些许过路费,待守卫查验过文书,两人才得以放行。
缘起镇果然名不虚传,民风格外开放。
街道上随处可见举止亲昵的男女,甚至有不少同性伴侣相携而行。
这镇子规模极大,不少慕名而来的富商在此定居兴业,很是热闹繁华。
镇中到处都是是可供寻欢作乐的去处,一些规模大的酒楼里,不仅美女如云,风姿绰约的美男子也不在少数。
温厌紧紧的牵着东张西望的狐不言,那架势,只差没把人首接拴在身边。
街边酒楼上,几个抹着脂粉、衣着艳丽的男子瞥见他们,目光落在被温厌拉着的狐不言身上,当即抛来几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狐不言却没领会其中深意,只当是寻常打招呼,还乐呵呵地回了个灿烂的笑。
温厌冷眸相对,吓的那些人连忙移开视线。
温厌本想寻一处安静偏僻的客栈,住上两日便继续赶路,偏生狐不言一眼就瞧上了那座最大的酒楼。
拗不过他,温厌终究还是依了他的心意。
酒楼足有六层,每层各有景致与营生。
刚踏进门,浓郁的酒香便混着鼎沸人声扑面而来,瞬间将人裹进一片热闹里。
住宿大多安排在五楼,而一楼中央搭着座巨大的舞台,此刻正有旋身起舞,裙摆翻飞如蝶;另有几位身段清俊的公子,身着月白或水青薄衫,舞步轻盈,引得周遭喝彩声不断。
小二引着两人往楼上走,穿过挂着绯红纱幔的回廊时,不时能撞见成双成对的男女或同性相携而入,更有甚者,就在廊下拥吻起来,旁若无人。
路过几个小馆时,他们见狐不言生得漂亮,竟有人故意踉跄着想往他身上靠,调笑道:“这位小公子生得这般俊俏,要不要随哥哥玩上一阵?”
狐不言哪见过这阵仗,顿时面红耳赤,连连往温厌身后躲。
温厌始终面无表情,只周身寒气愈发凛冽,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一散,周遭那些轻佻的目光顿时收敛,再无人敢上前招惹。
总算到了房间,关上门,狐不言才大松一口气,拍着胸口道:“这里的人…也太热情了吧?”
他说着,一屁股坐进凳子里,随手倒了杯“茶”仰头喝下,咂咂嘴道:“甜滋滋的,这怕不是茶吧?倒像酒。”
说着又倒了一杯递过去:“哥,你也尝尝。”
温厌接过饮下,刚放下酒杯不久,意识就变得朦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