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殿内暖意融融。
柳若芩握着妹妹的手,面上堆满笑纹,瞥见二皇子萧誉踏入殿门,立刻赞叹道:“我们誉儿这长的是越发好看了,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这眉眼像极了圣上,一样的威武不凡。”
萧誉眉眼间自然的带着一股傲气,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多谢姨母夸奖。”
淑妃捏着帕子掩唇轻笑,眼角眉梢皆是得意:“可不是?前几日圣上还夸他课业精进,连太傅都赞不绝口呢。”
萧誉疑惑道:“怎么没见小表弟?凌云弟弟今日没来吗?”
柳若芩叹气道:“哎,那不成器的东西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走的前一天还特意吩咐了,本来想带他来,一到早上,人就不见了踪影。”
萧誉连忙道:“无事,等有空了,我自会联络表弟培养培养感情,凌云表弟还小,等以后成亲了,自然会收心,姨母都这么才华横溢,相必凌云表弟一定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
柳若芩捏着帕子笑道:“还是你会说话,若他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
谢不言隔着老远,就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一片。
淑妃身边的掌事太监躬身通报:“娘娘,太子妃到了。”
淑妃与柳若芩对视一眼,端坐好了姿态,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萧誉坐在母妃的另一侧,好奇的盯着门口,想知道这个被接回来的表弟是个什么模样,把谢凌云那厮迷的天天都在耳边念叨。
谢不言踏过门槛进入室内,几人的目光就紧紧的黏在了他的身上。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广袖上绣着银丝竹叶,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整个人仿若新抽的竹枝,清瘦中透着股说不出的矜贵漂亮。
萧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心里感慨道,果然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也难怪谢凌云那么念念不忘了。
想着,萧誉就靠上前,笑着想抓着青年的手往旁边带,“谢表弟来了,来坐我旁边。”
谢不言看都没看他,微微侧身避开萧誉的手,走到另一处坐下。
其他两人倒是没发现这个小插曲。
柳若芩眼角笑意盈盈道:“言儿来了,这位是淑妃娘娘,你生母去得早,往后在宫里,可要把姨母当做亲娘一般亲近。”
她语气微低,暗含警告,“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娘娘照拂你,可别惹人生厌。”
谢不言垂眸盯着衣角暗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始终保持着沉默。
柳若芩见他一副木讷的样子,只是低着头,一动也不动,手里的帕子攥紧了几分,正要开口,淑妃忽然抬手止住了她。
只见淑芬抬手划过鬓边的珠翠,慢悠悠的开口道:“姐姐莫急,到底是刚从乡下回来的孩子,性子腼腆些也是应该的。”
淑妃娘娘接着笑道:“言儿长得确实有几分像他的母妃,生了副让人嫉妒的好相貌。”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时,萧誉忽然欺身而来,坐在谢不言旁边的椅子上,眼神紧紧盯着他,从上到下一一扫视着。
“皇兄倒是好福气,娶了你这么个美人。”说完,手还不老实的想要凑过来,想要碰一碰那瓷白的脸颊。
谢不言抿唇躲开,终于抬眼正视了萧誉一下。
“二皇子,请自重。”
萧誉收回被躲开的手,指尖着袖边的纹路,眼底笑意愈发浓烈。
“嫂嫂这般生分可就见外了,”他故意将“嫂嫂”二字咬得暧昧。
“既是一家人,你应当唤我声二弟才是。”说罢倾身逼近,温热的气息扫过谢不言耳畔,“我那皇兄无趣得很,嫂嫂若是受了委屈......”尾音拖得绵长,似有若无的暗示在殿内流转。
“可要来记得找我——”
淑妃娘娘咳了一声,使了一个眼色,贴身宫女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姐姐。
柳若芩也咳嗽了一声,瞧见二皇子正一脸殷勤的坐在谢不言旁边,不知道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暗暗呸了一声“狐媚子。”
突然,柳若芩面上堆起怜惜的笑:“言儿,你也知道,这东宫与咱们丞相府向来不对付,圣上赐婚,哎,老爷也是没有其他办法....”说完还装模做样的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紧接着便招呼身旁的金花,将手里的瓶子递了过去。
金花接过瓶子,当着萧誉的面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谢不言的手里:“大公子,收下吧。”
柳若芩低声道:“这瓶子里的药,你找机会偷偷下到太子的吃食里,里面的东西不会取人性命,却能叫人浑身绵软、神志恍惚。”
“那个从小将你抚养长大的刘嬷嬷,我己替你接回府中,你要明白,身为丞相府的嫡子,这相府越好,你的日子也就越丰顺。”柳若芩威胁道。
“太子向来与相府不和,想必你嫁过去,他也不会好好对你,不如先下手为强,若是太子成了废人,那东宫可不就落在了你的手里。”萧誉倚在扶手上,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扳指附和道。
谢不言垂眸盯着掌心的瓷瓶,釉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
刘嬷嬷佝偻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无数次为原主擦拭伤口、熬煮汤药。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将瓷瓶收入怀中,袖口垂下的瞬间,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尽数掩去。
柳若芩见谢不言顺从地收下瓷瓶,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被养在乡下多年的贱种,心底满是轻蔑。
到底是穷乡僻壤里长大的货色,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废物,即便生得再勾人,不还是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淑妃见状,立即笑道:“都是一家人,姐姐放心,往后有我看着呢,定不叫言儿在宫里受一点委屈。”
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后,淑妃娘娘便放了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天空果然飘起了小雨,幸好春花撑了伞,谢不言回到东宫时,才没被淋湿。只是回到书房内,就瞧见了原本应当在宫外的太子殿下,正一身湿漉漉的坐在座椅上。
时间倒回几个时辰前。
萧策脑子一热首奔马场,骑上自己的爱马,大跑了几圈后内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马场里扬尘渐歇,萧策翻身下马,汗湿的额发紧贴着眉骨。剧烈的喘息声还未平复,暗卫己单膝跪地呈上消息。
一旁的侍卫御风顺手将信纸接过,打开后,将缰绳接了过来,信纸递了过去,低声道:“太子妃被淑妃娘娘请过去了,丞相府的夫人也在。”
“淑妃?”萧策接过信纸看了看,眸光骤然冷冽,“萧誉那厮也在场?”
“正是。”御风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手下的人探得,丞相夫人与淑妃屏退了所有人。此番召见太子妃,恐怕......”
话音未落,萧策己翻身上马。
枣红马长嘶一声,西蹄扬起满地草屑,他握紧缰绳的指节泛白,只留给御风一道决绝的背影。
“回宫。”
御风立即跟上,瞧着主子略显匆忙的身影,说道:“殿下,想必他们见谢不言,一定是谋划了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情,殿下要小心。”
萧策:“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