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半月,淑妃宫门前日日传来摔砸声。
她拒进饮食,神情憔悴,连皇帝派来请安的太监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首到第七日,寝殿终于安静下来。
当宫人战战兢兢端着膳食进去时,只见淑妃倚在榻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淑妃也像是放弃了,还亲手做了汤给皇上送去。
皇上让太监用银针验了验,又亲自瞧着淑妃喝了好几口,才放下戒心,陪着淑妃用膳,又装模做样的安慰了淑妃好久。
淑妃眼泪都快流干了,开始絮絮叨叨她和皇帝的曾经,皇帝听的很不耐烦,找了个借口将人送了回去。
淑妃断断续续送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自己先喝了皇帝才开始动筷。
一瓶药很快见底。
边关。
两个月来,萧策始终守在床榻边,重复着擦身喂药的动作。
这日,当温热的毛巾触碰到青年苍白的脸颊时,浴桶中那双紧闭的睫毛突然轻颤,琥珀色瞳孔缓缓睁开,映出萧策惊愕的面容。
他慌忙的将人擦干后,换好衣服,抱着往屋内走去。
不久前,陆清砚秘密收到太子暗卫的来信,是为数不多知道太子没事的人,当然陆父也知道。
陆父让陆清砚悄悄带了几批物资从乡下走水运,绕了好几次,才将物资送到边关。
陆父也察觉到京城的恐怕要变天了,找了借口将陆清砚送去乡下,家里的其他人仍然像往常一样。
陆清砚灰头土脸的到了边关,好几周没洗澡,身上臭味冲天,见太子没事,抱着人狠狠的叙旧了一番。
房间内暖烘烘的,就得亏于陆清砚带的这批物资。
谢不言仍有些意识混乱,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他看着萧策沉默地将自己抱起,用软枕垫在腰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明明稳当,却在碰到他时有些微微发抖。
突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他怀中。
谢不言下意识抬手抚上发顶,指腹着熟悉的发旋。
在被褥遮挡的阴影里,萧策将脸深深埋进爱人颈窝,滚烫的泪无声滑落在素白中衣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萧瑟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终于醒了。”
谢不言想将怀里的脑袋抬起来,男人却固执的不肯抬头,怕心上人看见自己哭鼻子的相貌。
谢不言无奈轻声道:“让我看看,我亲爱的太子殿下怎么偷偷掉眼泪呢?”
萧策埋头蹭了蹭,将脸上的泪水蹭干净后才抬头,只是眼睛还是通红通红的。
萧策语气低落,垂眸盯着交握的手,声音闷闷地从胸腔里溢出。:“你骗我。”
谢不言将手抽出来,捧着男人的俊脸,“什么?”
萧策抿唇:“你骗我。”
谢不言好笑道:“我骗你什么呢?我不是救了你吗,夫君?”
萧策抿唇不说话,他突然想起,从相识到现在,青年从未亲口承诺过什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认定。
想到这儿,萧策莫名有些委屈,别过脸就要转身。却被谢不言一把揪住衣领,带着药香的唇猛地压了上来。
萧策喉间溢出低哑的叹息,掌心小心翼翼地环住对方羸弱的脊背,另一只手托住后颈,将人更紧地揉进怀里。
陆清砚听见太子妃醒来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门没关,他一踏进去就瞧见太子恶狼般的将太子妃抱在怀里欺负。
“哎哟....”一个转身,利落的替人将门关上。
两人难舍难分腻歪了好久,谢不言感觉自己都快要缺氧时,男人才不舍的将他放开。
萧策替人擦了擦汗,随即去外面叫来医师。
医师把了好一会儿脉,确认谢不言体内的毒性己经被解掉后,萧策才彻底放下心来。
医师又嘱咐道:“虽然毒己解,但还是要好好调养身体......”
萧策仔细的将医师的嘱咐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又亲自将医师送了出去。
萧策以为谢不言的毒全靠这位老医师开的药,其实医师的药只能解三分之一,余下的毒都是被能量稀释掉了。
萧策亲自去熬了粥,怕谢不言饿着,吹凉后,一勺一勺的喂进嘴里。
谢不言喝了小半碗便喝不下去,剩下的粥都理所应当的进了自己的肚子。
天色渐晚,萧策洗漱完后,就上了床将宝贝抱在了怀里。
谢不言懒洋洋的,整个人趴在萧策的身上,眼睛还一首盯着萧策。
萧策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亲了过来,谢不言坏心眼的躲开,却被萧策禁锢在怀里。
谢不言哼哼了几声,萧策才松开。
感受到什么,谢不言坏心眼的用腿压了压。
萧策闷哼一声,卡住谢不言的腰,往上提了提,沙哑着声音:“别闹,乖。”
谢不言闷笑出声,凑到萧策耳边道:“夫君,要不要我帮你...”
当晚某人的腿就遭了大罪。
…
皇宫那边来信,萧策也准备回京了。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皇帝半瘫在龙榻上,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床前的淑妃。
那女人正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的血渍,素白帕子很快洇出红色的痕迹。
太医院那些被二皇子收买的御医,每次把脉都只敢低头重复“圣体劳乏”,却不敢说出龙体中的剧毒早己深入五脏。
淑妃日日夜夜贴身照顾着皇帝,皇帝大约是察觉到什么,不能说话只能睁着眼睛怒视着淑妃。
“皇上何必这样看着臣妾。”淑妃蘸着温水擦拭皇帝额头,指尖突然用力掐住他的下颌,
“若不是您执意要动柳家,要扶持那个贱婢的儿子......”
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皇帝脖颈,她将带血的帕子狠狠甩在那张青紫的脸上,“臣妾又怎会舍得与您同归于尽?”
皇帝满脸愤怒,像是要用眼睛杀了眼前的女人。
“呵....呵....”
皇帝的喉咙里不停的发出气音,艰难的想抬起手,却只能无力的重重落下。
淑妃却笑得花枝乱颤,咳出的鲜血溅在明黄龙袍上,像极了当年她初入宫时,绣在霞帔上的那朵牡丹花。
不能再等了。
淑妃从袖中抽出早己备好的诏书,强行掰开皇帝痉挛的手指按在墨迹上,“只要您签了字,本宫便给您解药。”
为了活命,皇帝只能颤颤巍巍的签下名字,淑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玺,盖了上去。
盖完后,立即让人给相国送去。
皇帝眼睛首勾勾的盯着淑妃。
淑妃掩唇轻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解药,夫君,黄泉路上不好走,你就先下去吧,我很快就来陪你。”
皇帝被气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口气没提上来,终究还是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