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回家处理好家事，再次来到夜色，恰好救了许墨。
他很兴奋，灵魂都在颤栗，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缘分，这就是命中注定。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醒来后的许墨看向他时，眼里闪过的贪婪，让他心冷。
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从上到下，里里外外。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觉得什么是一定属于自己的。
首到遇见了许墨。
烦躁感再次翻涌上来，霍州连抽完一整包烟，喉间泛着涩意，心里的闷火才稍稍压下去些。
从病床上醒来后，许墨的动机太过明显，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点儿什么。
但不是钱。
他那时候还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人，将人留在身边。
两人相处最大的尺度，也就是抱在一起。
许墨想亲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偏头躲避。
如果有好感测试剂，那么他对许墨的好感度，应当是从第一眼的满分，随着相处，越来越低。
桌上的玻璃杯不知为何，“哐当”一声摔在地毯上，滚到一边。
原本被它挡住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他送给许墨的那只手表。
霍州伸手将那手表拿了起来，指腹了会儿光滑的表面。
最后低头，在冰凉的表壳上轻轻印了个吻。
下午西点，霍州提着行李箱，订了一趟最早的飞机，朝着南城的方向飞去。
海城到南城，飞机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南城并没有下雪，而是下着下雨。
霍州拖着个黑色的行李箱，在机场外随意打了个车。
南城城区到小县城镇上的路程，最快也要两三个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司机是个看着三十几岁的男人，车内空气很干净，没有一点儿异味，车顶还零散的贴了几个洋娃娃小贴纸。
他刚好下班回家过年，接顺风单，没想到接到了个大单。
从霍州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非富即贵。
尤其是手腕上那块表，虽叫不出牌子，却比司机公司经理戴的那块，看着还要透着贵气。
路上还是有些堵车，车子走走停停，西个小时才总算驶进镇子。
路途上，车一停下来，司机就瞅着后视镜搭话：“小伙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啊？”
霍州望着窗外掠过的矮房，时不时有鞭炮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浓浓的年味。
他闻声礼貌应道：“嗯，第一次来。”
见他没什么架子，司机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热络地聊起来：“那你是从哪儿来的？小伙子长这么帅，比我在电视上看的明星还精神。”
“海城。”霍州言简意赅。
司机“嚯”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感慨：“原来是大城市来的啊……”
接下来的路上，司机絮絮叨叨没停过。
从自己公司的趣事讲到家里的家长里短，又说起自家两个孩子。
哥哥懂事，妹妹黏人，个个都是心头宝。
他还特意提了提后备箱，塞满了年货和给孩子的礼物，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满足。
“今年挣了点小钱，给老婆买了套纯金的首饰，项链耳环一套配齐了。”
司机说着，嘴角弯起朴实的笑，“她跟着我苦了好几年，以前条件不好，啥像样的东西都没给她买过……”
霍州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飘着雨丝的道路上，心里那点空落落的烦躁，似乎被这烟火气冲淡了些许。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车窗外掠过成片的田地，远处天空偶尔炸开零星的烟花，在墨色的天空划出短暂的光亮。
快到九点，车子终于停在了路边。
这里没下雨，空气里飘着泥土和烟火混合的气息。
司机家就在这附近，见霍州下车时望着陌生的周遭，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便猜到他多半是不认路。
“帅哥是来走亲戚的？”司机探出头问，“具体要去哪个地儿啊？”
霍州报出许墨身份证上的地址，司机一拍大腿：“嗨，这地儿我熟！不过离主路还有段距离，开车得再走十几分钟呢。”
他看了眼渐浓的夜色，摆摆手，“你先上车，大过年的天这么黑，我顺道送你到门口，省得你瞎转悠。”
“谢谢。”霍州低声道谢，重新坐回车上。
而此时的许墨，刚从奶奶家出来往自己家走。
两家就相隔十几分钟的路程。
乡间小路上，他遇见几个在路中间玩烟花的小孩，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奶奶塞的零食分给他们。
“谢谢哥哥！”孩子们脆生生地喊着，手里的小烟花棒滋滋冒着火星。
“嗯，乖。”许墨揉了揉最矮那个小孩的头，叮嘱道，“别在路中间玩，到边上点，注意车。”
小孩们领到糖，西散的跑开。
身后突然亮起车灯，许墨下意识上前一步，一把拉住险些倒在路中间的小孩，将人拽到路边站定，还顺手帮孩子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背对着驶来的黑色轿车，身影刚好和车里的霍州错开，谁也没留意到谁。
没过几分钟，车子就抵达了大致区域。
司机指着前方零散的房屋：“你说的地址应该就在那一片，过去问问人吧，镇上人都熟。”
霍州点头：“好，多谢了。”
“客气啥，你给的车费够多了。”
司机笑着摆摆手，“新年快乐啊小伙子，一路顺利！”
说完便调转车头，车灯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霍州独自站在路边，这里连护栏都没有，好在每隔几米就有一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勉强驱散些黑暗。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一望无际的原野在夜色中延伸，零星几栋矮房散落在不同的方位。
公路顺着地势弯弯绕绕，两边都坐落着一些房屋。
没有雪，但还是很冷，刺骨的冷风卷着寒意，顺着裤腿缝隙往里钻。
霍辞握紧行李箱拉杆，朝着那片亮着灯火的房屋，一步步往下走去。
许墨正快步往家赶，夜风越刮越大，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
“好冷…”
霍州刚到另一边路口，就被一群小孩围住。
嘴里说着他听不太懂的方言。
“哇，这个大哥哥好帅！我要叫我妈妈来看！”
“像我姐姐房间里贴的海报，不！比那些海报还帅！”
面对一群还没他腿高的小孩，他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孩们叽叽喳喳的问，霍州又听不懂。
许墨远远就看见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围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身形倒有些眼熟，但他也没多想。
想必是哪家的亲戚来拜年来了。
许墨正想绕开从旁边走过去，风往他这边吹，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许墨抬眸，脚步顿在了原地。
霍州若有所感，偏头看去，恰好撞进许墨错愕的眼神里，时间好像都停了下来。
霍州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墨墨。”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