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瑾见她羞得脸颊通红,小巧的耳垂都成了粉色,像只煮熟的虾子,那恼羞成怒又无处发作的小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他止住笑声,眼底的笑意却依旧浓得化不开,连声音都比平日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逗弄:“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黎苏月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在绞尽脑汁想话题,更不敢提自己是被他的笑容迷惑。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脸上的热意,抬起头,努力维持着镇定,只是眼神还有些躲闪:“没、没什么……就是看外头的梅花开得真好。” 声音细弱,带着点未散尽的羞赧。
云怀瑾也不戳穿她这拙劣的借口,目光在她依旧绯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才状似随意地问道:“近日在府中可还好?” 他问得含蓄,实则是在关心她是否又受了委屈。
黎苏月连忙摇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多谢哥哥关心,我一切都好。母亲……待我虽不如从前亲厚,但也未曾苛责。” 她顿了顿,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提起,“只是……母亲近来似乎……在为我相看人家了。” 说完,她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点小女儿的羞涩和不安。
云怀瑾原本含笑的眼眸瞬间沉静下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散去后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指尖微微泛白,方才的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一股难以言喻的滞闷感堵在胸口。
“哦?”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旧平稳,“母亲可有中意的人家?不知……是哪家公子?”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锁在黎苏月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黎苏月抬起眼,脸上恰到好处地飞起两朵红云,带着少女提及婚事的娇羞,细声细气地说:“听……听说是兵部尚书赵家的嫡子。哥哥……常在朝中行走,可认识?……其人品性情如何?” 她望向云怀瑾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依赖,仿佛真的在寻求兄长的意见。
云怀瑾看着她脸上那抹刺眼的娇羞红晕,听着她口中吐出“赵公子”几个字,只觉得胸口那股滞闷感更重了,几乎要化作实质的酸涩。
他端起茶杯,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赵家?”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我与那赵家公子……不甚相熟。” 他刻意顿了顿,才接着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倒是听说赵家有两位嫡出公子,二公子赵天瑞,在京城的名声……听说时常出入烟花柳巷,斗鸡走狗,惹是生非,不堪为配。”
他抬眼看向黎苏月,好似一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哥哥,“赵大公子我便不知道了,只是有这样一个弟弟,想来那赵大公子……即便有些才名在外,其家风家教,恐怕也难言上佳。但传言终究是传言,你深居闺中,未曾亲见,如何能知真假?婚姻大事,关乎终身,最忌草率。且你年纪尚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仔细斟酌才是,莫要因一时匆忙定下,将来追悔莫及。”
黎苏月心中诧异。
她快速翻检着剧情和原主的记忆,对这位赵家大公子确实印象模糊,只知是个有些能力的青年才俊。
云怀瑾这番话,看似客观分析,实则处处贬低,尤其是那句“有这样一个弟弟,家风家教难言上佳”,几乎是把整个赵家都否定了。
他……似乎很不希望自己考虑赵家?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没必要骗自己,毕竟他都说了不熟悉,而且云怀瑾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传言不可尽信,而且……她黎苏月根本就没想过要嫁去赵家,是真是假,与她何干?
云怀瑾如此苦口婆心地劝阻,倒是省了她自己找理由推拒侯夫人那边的压力。
于是,她面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和感激的神情,乖巧地点点头,声音软糯:“哥哥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多谢哥哥提点,我……我会跟母亲说清楚的。” 她看向云怀瑾的眼神充满了信赖。
云怀瑾见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乖巧应下,那副全然信赖的模样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方才胸口的滞闷感瞬间消散了大半,心情也随之多云转晴。
他唇角又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你能想明白就好。若……”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关切,“若你日后真有了心仪的男子,不妨先告知哥哥。哥哥常在外行走,结交的人也多,无论怎样,替你暗中打听一二,总比你一个闺阁女儿家道听途说要稳妥得多。莫要害羞,这关乎你一生幸福,谨慎些总是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云怀瑾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一想到以后她会对着一个外人这般乖巧,还巴巴的跟自己说心悦他人,他就觉得心里更是堵得慌,不过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作为一个哥哥,对于拱自家白菜的猪都没好感,尤其是这颗白菜还是最亲近自己的。
显然他忘了他还有一个妹妹,还是他的亲妹妹,刚刚就对着一个男子献殷勤。
黎苏月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一亮,如同落入了星辰。
这简首是瞌睡送来了枕头,有云怀瑾这个消息灵通的“哥哥”主动提出帮忙“把关”,对她后续的计划简首是神来之笔。
“真的吗?”她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连忙对着云怀瑾福了福身,“多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声音清脆,充满了由衷的喜悦。
云怀瑾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听着她那声清脆又依赖的“哥哥你真好”,只觉得心底某处柔软得一塌糊涂,方才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