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己近尾声,觥筹交错的喧嚣渐渐散去。
只剩下秦家人以及与赫连昼交好的贵家子弟还没走。
赫连昼正与宋瑾州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冲进厅内。
她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王、王爷!西院……西院死人了!”
这小丫鬟本是去西院打扫卫生。
西院虽偏僻,但也是需要打扫的。
谁知道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越走越近,血腥味越来越浓。
赫连昼面色骤然冷沉下来。
敢在宁王府杀人,真是胆大妄为!
“你说什么?”
丫鬟扑通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带着哭腔。
“奴婢、奴婢方才去西院打扫卫生,看见……看见厢房里……有个男人……浑身是血……”
厅内霎时一静。
宋瑾州眯起眼,指尖无意识着青瓷杯沿。
有人死在了宁王府,还是在赫连昼的生日宴上,真是有趣。
赫连昼脸色阴沉如墨,冷声道:“带路。”
西院,夜风卷着残叶掠过廊下,发出簌簌的呜咽声。
众人提着灯笼疾行。
厢房门大敞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上仰躺着一具赤裸男尸,喉咙被利刃割开,暗红的血泊浸透了地板。
床榻上,秦望舒裹着染血的锦被蜷缩在角落。
散乱的长发黏在惨白的脸颊上,的肩颈布满青紫痕迹。
她眼神涣散,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听到脚步声时浑身剧烈一颤,喉咙里溢出小兽般的呜咽。
“望舒!”
秦战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前,扯下外袍严严实实罩住妹妹。
他宽厚的背影如同一堵墙,死死挡住众人视线,可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滔天怒火。
“都出去!”
赫连昼站在血泊边缘,玄色锦袍下摆沾了暗色血渍。
他盯着床上那团瑟瑟发抖的身影,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在他的生日宴上与外男苟且,还闹出人命,真是好样的。
阮梨笙被这一场面惊到了。
她确实让人在秦望舒的酒里下了药。
也给她准备了一个男人。
但她准备的男人长得没有这么丑。
前几天,栖迟的人截获了秦望舒跟秦战来往的信件。
得知了他们针对她的密谋。
若非如此,她不会有这个计划。
秦望舒想让她变成万人骑,她就让她被外男侮辱。
以牙还牙,很公平。
而之前她得知秦望舒给她下绝嗣药,她便让春杏想办法给秦望舒下五石散。
过多服用五石散会让人精神恍惚,最后中毒而亡。
阮梨笙本想借贵妃的手除掉秦望舒的,但借别人的手速度太慢。
还不如自己动手。
阮梨笙往后退了一步。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恶心。
宋瑾州下意识伸手,掌心贴住她后腰稳稳扶住。
柔软的躯体撞进怀里,带着淡淡的甜香,他呼吸一滞,脱口而出:“小心。”
秦昭的目光死死盯着阮梨笙被宋瑾州揽住的腰肢。
不知怎么他想把那只手给砍掉。
明明知道她不是她,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背后是坚实的胸膛,耳畔是男人温热的呼吸。
阮梨笙心思一转,又往后退了退,整个人都窝进了宋瑾州的怀里。
下一秒,她又及时抽身。
宋瑾州看着她远离自己,眸光微暗。
怀里的人消失了,连带着心脏都空落落的。
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下,似乎是在回味刚刚碰过的柔软。
“王妃!”
秋菊跌跌撞撞冲进来,看到眼前景象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爬到床边想触碰主子,却被秦战厉声喝止:“别碰她!”
秋菊的眼泪砸在血泊里,溅起细小涟漪。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自己是扶着王妃往栖霞苑走的,但是忽然被人打晕了。
她扑到赫连昼脚边:“王爷明鉴!王妃一定是被陷害的!”
赫连昼冷眼看着哭成泪人的秋菊,声音寒彻骨髓。
“陷害?那你告诉本王,谁这么大胆敢在王府陷害王妃?”
秋菊猛地抬头看向阮梨笙,指着她说:“是她!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害了王妃!”
满室骤然一静。
阮梨笙微微睁大眼,似是不可置信,随即眼眶泛红,声音轻软又委屈。
“秋菊姑娘,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会害王妃?”
赫连昼眸色骤冷,盯着秋菊寒声道:“胡说什么?!”
秋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奴婢、奴婢只是觉得……阮姑娘平日与王妃不睦,今日又……”
“荒谬!”宋瑾州突然冷声打断,上前一步挡在阮梨笙面前,眉眼凌厉。
“无凭无据便血口喷人,这就是秦家的规矩?”
秦昭亦皱眉开口:“秋菊,慎言。阮姑娘温婉善良,怎会做这等事?”
阮梨笙对上秦昭的视线,眼睫轻颤,唇角却极轻地勾了一下。
秦昭一怔,耳根微热,语气更坚定:“王爷,此事还需详查,莫要冤枉无辜。”
赫连昼目光在阮梨笙泫然欲泣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宋瑾州和秦昭维护的姿态,忽然冷笑一声:“拖下去。”
侍卫立刻架起秋菊,秋菊挣扎哭喊:“王爷明鉴!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你的命值几个钱?”赫连昼语气森然,“再敢攀咬,便送你去陪那个乞丐。”
阮梨笙“惊慌”地拉住赫连昼的衣袖:“王爷息怒!秋菊只是护主心切……”
她指尖微颤。
“王妃遭遇不测,我亦心痛,万不能再添冤屈了。”
赫连昼垂眸看她,少女眼中泪光盈盈,满是真诚。
他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别担心。”
他转身看向其他人。
语气早己没有面对阮梨笙那般温和。
“今日之事,是家丑,望各位不要出去乱说。”他眸色骤冷,“否则……”
在场的各位都是聪明人,必然不会出去乱说。
要是出去说了,岂不是跟宁王府作对?
他们可没有那么蠢。
但耐不住有人就是想跟赫连昼作对啊。
“都出去吧。”赫连昼揽住阮梨笙的腰,往外走。
“走吧,别继续污了你的眼。”
狼狈的模样不仅被赫连昼看去了,还被其他人看去。
秦望舒此时,只觉得人生无望了。
她突然剧烈颤抖,一口血喷在秦战衣襟上,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传太医!”秦战大吼着抱起秦望舒,转头时泪与怒交织。
“快传太医!”
夜风呜咽,吹不散满室血腥以及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