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列车的铁皮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张寻靠在锈迹斑斑的车厢壁上,消防斧的木柄被手心的冷汗浸得发潮。
林恩蜷缩在他身边,后颈的螺旋纹路己经淡成青紫色,但每次呼吸时,那些血管仍会像蚯蚓般微微蠕动。
"还有三站到货运站。"
莫顿蹲在车厢连接处,用匕首在铁皮上划出刻痕,"过了那片红树林,就是灯塔的警戒范围。"
他的袖口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那是在油罐车搏斗时被净化者的鳞片划破的,此刻己经凝结成硬壳。
张寻突然拽住林恩的手腕。
姑娘的指尖正在发烫,黄铜纽扣虽然留在了油罐车里,但她的体温变化总能提前预警危险。
"有人在追我们。"
林恩的声音发颤,她指着车窗外,月光下能看见两道黑色的影子正沿着铁轨狂奔,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那是两个穿着黑袍的净化者,他们的黑袍在奔跑中被气流掀起,露出下面覆盖着鳞片的小腿,
每一步都在铁轨上留下绿色的足迹。
其中一个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白准确锁定了张寻的位置,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张寻能看见他喉咙里蠕动的黑色触须。
"他们怎么能跑这么快?"
莫顿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他指着净化者的脚踝,那里缠绕着银色的金属环,环上刻着螺旋纹,
"是加速装置!海嗣会用星之石能量驱动的!"
张寻抓起旁边的撬棍,朝着车厢连接处的铁链砸去。
铁链早己锈死,每砸一下都溅起火星,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必须在下一站跳车!"
他的斧刃抵住铁皮,"再往前就是跨海大桥,没地方躲。"
林恩突然按住他的手。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能看见净化者背后浮现出淡淡的绿色光晕,那光晕正顺着铁轨蔓延,在地面上形成发光的轨迹。
"他们在标记我们的位置。"
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给鲨鱼闻血腥味。"
火车驶入隧道的瞬间,车厢里陷入绝对的黑暗。
张寻听见莫顿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当火车驶出隧道时,他看见莫顿正被一个净化者按在铁皮上,
对方的獠牙己经刺破了莫顿的肩膀,绿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在月光下像融化的翡翠。
"松手!"
张寻的撬棍狠狠砸在净化者的后脑勺。
那家伙的头骨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只是缓缓转过头,脖子以违反生理极限的角度扭曲着,露出布满鳞片的侧脸。
它的另一只手突然伸长,指尖的指甲变成五厘米长的利爪,朝着张寻的喉咙抓来。
林恩扑过来抱住净化者的胳膊。
她的掌心贴在对方布满鳞片的皮肤上,接触的地方立刻冒出白烟,
净化者发出刺耳的嘶鸣,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肌肉组织。
"它怕荷兰人的血脉!"
林恩的声音带着痛苦,她的手心正在发烫,皮肤被鳞片刮出细密的血痕。
张寻趁机将消防斧插进净化者的关节处。
斧刃没入的瞬间,他感觉到某种坚硬的物体——
不是骨骼,更像是金属齿轮。
净化者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黑袍下露出的皮肤裂开无数细小的缝隙,里面渗出银白色的液体,散发着星之石特有的腥味。
另一个净化者己经爬上车厢。
它的黑袍下拖着条布满吸盘的尾巴,尾巴卷住林恩的脚踝,将她往车厢外拖。
张寻扑过去抓住林恩的手腕时,看见桥下面是翻滚的黑色海水,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深潜者的尸体,它们的肚子都鼓鼓的,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
"砍尾巴!"
莫顿捂着流血的肩膀,将匕首扔过来。
张寻接住匕首的瞬间,感觉到火车正在减速——
下一站到了。
净化者的尾巴突然剧烈收缩,林恩的脚踝被勒出深深的血痕,她疼得尖叫,后颈的螺旋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蓝光击中净化者的瞬间,那家伙像被扔进油锅的冰块般融化起来。
黑色的鳞片成片脱落,露出下面金属骨架,骨架上缠绕着黑色的细线,那些线正像神经般抽搐。
"是改造人!"
张寻恍然大悟,"陈博士把深潜者基因和机械结合了!"
火车到站的汽笛声响起。
张寻拽着林恩跳下火车时,脚踝重重崴了一下,疼得他眼前发黑。
莫顿紧随其后,落地时却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铁轨旁边的草丛里。
张寻回头的瞬间,看见草丛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那些手的手腕上都戴着银色项圈,正死死抓住莫顿的脚踝。
"是海嗣会的弃子!"林恩的声音发颤。
张寻这才发现,整个站台周围的草丛里都埋着人,
他们的身体己经和泥土融为一体,只露出上半身,眼睛和嘴巴里塞满了黑色的绒毛,像长出了新的器官。
莫顿的惨叫声被火车的轰鸣声吞没。
张寻砍断两只抓着莫顿的手,却发现断手像蚯蚓般蠕动着,继续往莫顿身上爬。
弃子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从嘴里吐出绿色的黏液,黏液落在铁轨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往红树林跑!"
张寻拽起莫顿,消防斧在身后挥舞,劈断那些不断伸来的手臂。
林恩的蓝光在前面开路,弃子们接触到蓝光就会像冰雪般消融,但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也越来越慢。
红树林里弥漫着腐臭的气息。
盘根错节的树根像巨蛇般缠绕在一起,上面挂满了白色的水鸟尸体,
每个尸体的胸口都有一个拳头大的洞,洞里塞满了黑色绒毛。
张寻踩着没膝的淤泥往前走,能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蛇在钻过脚趾缝。
莫顿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树干。
张寻抬头的瞬间,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红树林的树干上,挂满了穿着黑袍的人,
他们的身体被藤蔓穿过胸膛,吊在半空中,像一串串风干的腊肉。
每个黑袍人的脖子上都戴着银色项圈,项圈上的螺旋纹正在发出微弱的红光。
"是净化者的补给站。"
莫顿的声音带着绝望,"他们把失败品挂在这里,让藤蔓吸收他们的基因液。"
他突然指向一个挂得较低的黑袍人,"那是...海嗣会的祭司!"
张寻看清那人胸前的徽章——
金色的螺旋纹,比银面具的徽章更复杂。
祭司的眼睛还睁着,瞳孔己经变成纯黑色,正死死盯着他们。
当张寻的目光与他接触时,祭司的嘴角突然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喉咙里吐出条黑色的触须,指向红树林深处。
"他在指引我们..."林恩的声音发颤。
张寻顺着触须指向的方向望去,只见红树林深处隐约有灯光闪烁,灯光的形状是个巨大的螺旋,在黑暗中缓缓旋转。
身后传来项圈的蜂鸣声。
张寻转身的瞬间,看见十几个净化者正站在红树林边缘,他们的项圈发出红光,与树上那些弃子的项圈产生共鸣。
弃子们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藤蔓被扯断的地方流出绿色的汁液,滴在淤泥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们在激活弃子!"
张寻拽着林恩往深处跑。
淤泥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不断有深潜者幼体撞到他的小腿,那些半透明的小生物长着人的手指,正试图往他的裤腿里钻。
莫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张寻回头时,看见一条手臂粗的藤蔓缠住了莫顿的脖子,藤蔓上的尖刺正在刺入他的皮肤。
莫顿的脸迅速变得青紫,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徽章...在..."
张寻砍断藤蔓的瞬间,看见莫顿的胸口皮肤下有个东西在蠕动——
是枚银色的徽章,被他藏在皮肉里。
莫顿咳出一口绿色的血,突然抓住张寻的手腕,将一枚沾血的钥匙塞进他手里:"灯塔...地下室...马克的研究..."
他的话被更多的藤蔓吞没。
张寻眼睁睁看着莫顿被无数条藤蔓缠绕,像个粽子般被拖进淤泥里,只留下一串气泡和半只伸出水面的手。
林恩拽着他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骨骼被挤碎的脆响,以及莫顿最后一声模糊的呼喊:"别信..."
红树林深处的灯光越来越亮。
张寻拽着林恩冲出树林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弃的工厂区前。
锈迹斑斑的铁门旁站着两个穿着黑袍的人,他们的脸在路灯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
和旧电厂里那些被改造的尸体一模一样。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林恩的声音发颤。
张寻注意到黑袍人的袖口绣着红色的螺旋纹,和莫顿笔记本里标注的"高阶祭司"符号相同。
黑袍人突然朝他们鞠躬,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左边那人缓缓抬起手,指向工厂区深处,那里有座高耸的烟囱,烟囱上缠绕着无数根电缆,
电缆末端连接着地面上的金属盘,盘子里流淌着绿色的液体,像某种活物的血液。
"他们在邀请我们进去..."
张寻的消防斧握得更紧。
他突然想起莫顿没说完的话——"别信..."
别信谁?
是别信这些黑袍人,还是别信特殊事件应对部?
工厂区深处传来低沉的咆哮声。
那声音和在罐头厂地下通道听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响亮,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黑袍人的身体开始抽搐,脖子上的项圈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们的眼睛里流出绿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立刻长出黑色的绒毛。
张寻拽着林恩躲到铁门后的岗亭里。
透过岗亭的窗户,他看见工厂区里涌出无数只深潜者幼体,
它们像黑色的潮水般朝着烟囱聚集,幼体的身体在接触到电缆的瞬间,纷纷炸裂开来,
绿色的汁液溅在金属盘上,让那些液体沸腾得更加剧烈。
"仪式要开始了。"林恩的声音带着绝望。
她的后颈突然传来剧痛,那些青紫色的血管像活物般鼓起,皮肤表面浮现出与金属盘上相同的螺旋纹。
张寻按住她的后颈时,感觉到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往她的大脑里钻。
岗亭的门突然被撞开。张寻举起消防斧的瞬间,看见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胸前的银色徽章在黑暗中闪着光——
是特殊事件应对部的人。
那人的喉咙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从后颈伸出根黑色的触须,触须末端长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小心!"
张寻将林恩拽到身后。
那人的身体突然炸开,无数只深潜者幼体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朝着岗亭扑来。
张寻用消防斧顶住门,却听见身后传来林恩的尖叫——
她的后颈,螺旋纹己经完全变成了金色,像块烧红的烙铁。
工厂区的天空突然亮起绿色的光芒。
张寻透过幼体之间的缝隙望去,只见烟囱顶端裂开个巨大的口子,里面伸出无数根触须,
触须的末端拖着发光的黏液,在夜空中画出螺旋状的轨迹,像在书写某种诡异的符号。
黑袍人的项圈突然同时炸裂。
他们的身体在绿光中迅速膨胀,皮肤裂开无数道口子,从里面伸出第二对胳膊,手指变成了利爪。
当他们完全站起来时,己经变成了半人半深潜者的怪物,嘴里发出兴奋的嘶吼,朝着烟囱跑去。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张寻的声音异常平静。
他突然想起马克教授日志里的一句话:"当星之石与荷兰人的血脉共振时,拉莱耶的影子将投射在人间。"
他低头看向林恩,姑娘的眼睛己经变成了纯金色,瞳孔里映出夜空中的螺旋符号,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岗亭的门被幼体撞得摇摇欲坠。
张寻将消防斧递给林恩,从背包里掏出那半块荷兰人石碑。
石碑在接触到绿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浮现出与林恩后颈相同的金色纹路。
"记住小马的话。"
张寻按住林恩的肩膀,目光坚定,
"双徽章才能启动装置——现在,我们有莫顿留下的钥匙,有石碑,还有你。"
他拽开岗亭的后门,外面是条狭窄的排水沟,
"从这里绕到烟囱后面,找到地下室入口。"
林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
"小心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的徽章...和银面具的很像。"
张寻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想起索菲亚少校手里的银色徽章,想起特殊事件应对部制服上的银色纹路,想起那些被触须寄生的作战人员——
他们和海嗣会,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伙的?
幼体撞破岗亭门的瞬间,张寻将林恩推进排水沟。
他挥舞着石碑冲向那些怪物,石碑接触到幼体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幼体像被点燃的汽油般燃烧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当他朝着烟囱冲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工厂区的围墙外,停着三辆黑色的越野车,
车身上的银色纹路在绿光中闪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