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罐车的铁皮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张寻踹开车门时，铁锈簌簌落下，露出里面厚厚的黑色油垢，
油垢上印着无数模糊的手印，像是有人曾在里面绝望地抓挠。
"把她放这里。"
张寻扯下外套铺在油垢上，扶着林恩躺下时，发现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姑娘的嘴唇己经变成青紫色，后颈的螺旋纹路蔓延到了脸颊，像朵正在绽放的诡异花朵。
莫顿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露出支装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
"这是最后的抑制剂，"
他的手指在注射器上颤抖，"但剂量太大，可能会损伤神经..."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
张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子。
他捡起块掉落的铁皮，铁皮的反光里能看见莫顿正在往后退，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那把匕首的刀柄上，刻着和银面具徽章相同的螺旋纹。
油罐车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张寻猛地将莫顿拽到车壁后，消防斧反手抵住他的喉咙。
透过车门的缝隙，能看见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正沿着铁轨搜索，
他们的黑袍下摆沾着黑色的黏液，每走一步就留下个冒着白烟的脚印。
"是净化者。"
莫顿的声音发僵，脖颈上的皮肤被斧刃压出红痕，
"海嗣会的死士，被注射了高浓度的深潜者基因，没有痛觉，只认荷兰人的血脉气息。"
林恩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的黄铜纽扣滚落在油垢里，发出微弱的蓝光，蓝光正好照在其中一个净化者的脸上——
那人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黑色，眼白处布满了蛛网状的血管，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不正常，露出尖锐的獠牙。
"他们找到这里了。"
张寻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铁皮罐里回荡。
他突然注意到油罐车侧面印着的危险品标识——
这是辆装过液氮的罐车，阀门处还残留着白霜。
莫顿突然咬住张寻握斧的手腕。
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这小个子男人像泥鳅般滑到车门边，抓起地上的纽扣就要往外扔。
"你疯了！"
张寻扑过去按住他，纽扣的蓝光透过指缝漏出去，外面的脚步声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两人在狭窄的油罐车里扭打起来。
张寻的额头撞到金属管道，眼前瞬间发黑，恍惚中看见莫顿的领口露出半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海员制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戴着银面具，另一个笑得露出虎牙，和莫顿有七分相似。
"他是我哥！"
莫顿突然嘶吼起来，匕首划破了张寻的胳膊，
"但他早就不是人了！自从他被陈博士注射了星之石提取物，就开始晶体化..."
油罐车的门突然被撞开。
张寻翻身将林恩压在身下时，看见个净化者扑了进来，
黑袍下伸出的手臂长满了黑色的鳞片，指尖的指甲像弯刀般闪着寒光。
他抓起旁边的撬棍砸过去，却被对方硬生生用手臂挡住，撬棍击中鳞片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响声。
"关阀门！"
莫顿突然大喊，他扑过去抱住净化者的腿，被对方带着撞在油罐壁上，"液氮能冻结他们的细胞活性！"
张寻的手指在阀门上打滑。这玩意儿早就锈死了，他用消防斧狠狠砸向阀门转盘，
每砸一下，油罐车就剧烈震动，油垢簌簌落下，落在林恩脸上。
姑娘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己经完全变成黑色，却在看清张寻的脸时，缓缓抬起手，掌心贴在他流血的胳膊上。
冰凉的触感顺着伤口蔓延。
张寻惊讶地发现，流淌的血珠竟然开始冻结，在皮肤表面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而林恩的掌心，正泛着和纽扣相同的蓝光。
"她的能力觉醒了..."
莫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被净化者按在地上，对方的獠牙己经贴近他的脖颈，
却在接触到林恩释放的蓝光时，突然发出痛苦的嘶鸣，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肌肉。
张寻趁机扳动阀门。
伴随着刺耳的嘶鸣，白雾从喷嘴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油罐车。
净化者的动作在低温中变得迟缓，黑色的鳞片上凝结出白霜，他们张开嘴想要嘶吼，却只喷出细碎的冰碴。
当白雾散去时，油罐车里只剩下几具冻成冰雕的尸体，冰面下能看见他们扭曲的表情。
林恩蜷缩在油垢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黑色的瞳孔正在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浅褐色。
"她消耗太大了。"
莫顿捂着流血的胳膊走过来，看着林恩后颈淡化的纹路，突然叹了口气，
"马克教授的日志里说，荷兰人的血脉觉醒时，会短暂获得操控能量的能力，但每次使用都会加速异化。"
张寻的目光落在莫顿流血的伤口上。
那里的血液正在变成淡绿色，和陈博士手术刀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小马日志里的另一句话："海嗣会成员都注射了基础基因液，以此证明忠诚。"
铁轨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
莫顿突然指向信号灯的方向："是货运列车！我们可以混上去，能首接到灯塔附近的货运站。"
他的手在口袋里攥紧了那支绿色注射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张寻背起林恩往信号灯走时，消防斧的斧刃不小心蹭到油罐车的铁皮，刮下片黑色的油垢。
油垢落在地上的瞬间，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在月光下聚成个微小的螺旋符号，然后迅速消融在泥土里。
他突然想起银面具胸前的倒转徽章，想起莫顿笔记本里的沙漏图案，想起陈博士肚皮上那些长着眼睛的触须。
这些毫不相干的碎片在脑海里飞速旋转，渐渐拼出个可怕的轮廓——
海嗣会的仪式，或许根本不是为了召唤克苏鲁。
火车的灯光刺破黑暗。
张寻跳上最后一节车厢时，看见莫顿的口袋里露出半张地图，地图上的三座塔被用红笔连成个三角形，
三角形的中心，标注着城市中央医院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