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的消防斧在掌心微微发烫,斧刃上凝固的暗红血渍被晨露浸得发黏。
他拽着林恩的胳膊往巷口急冲,身后传来狂信徒嘶哑的呼喊,
那些人喉咙里像是卡着砂纸,喊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响:
"抓住荷兰人的后裔!献给伟大的沉睡者!"
林恩的黄铜纽扣突然在领口发烫,烫得她脖颈一阵抽搐。
这枚从游乐园仓库找到的旧纽扣自昨晚起就没安分过,此刻更是像块烧红的烙铁,透过布料灼着皮肤。
"他们追得好快..."
她踉跄着撞上张寻的后背,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
刚才翻越围墙时被铁丝划破的伤口,此刻正渗出淡绿色的黏液。
"这边!"
莫顿突然拽住张寻的手腕,将他扯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
巷子两侧的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体,像被剥掉皮肤的肌肉组织。
莫顿的指甲在墙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指着头顶一截断裂的排水管:"从这里上去,能到工厂的阁楼。"
张寻托着林恩的腰往上推时,指尖触到她后背凸起的脊椎。
这姑娘瘦得像片枯叶,却在刚才的混战中死死攥着那半块荷兰人石碑不肯撒手。
"抓紧!"
他低吼着将她送进排水管,自己翻身跃上时,斧刃不小心磕在砖头上,火星溅在下方狂信徒的黑袍上。
阁楼里弥漫着霉变的棉絮味,三个人蜷缩在倾斜的屋顶下,能听见楼下传来皮鞋踩碎玻璃的脆响。
林恩突然按住领口的纽扣,纽扣的温度骤升,烫得她差点叫出声:"他们在楼下分队了...最少有十五个人。"
"你怎么知道?"张寻攥着消防斧的手沁出冷汗。
他注意到林恩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发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这是被星之石能量影响的征兆,就像陈博士晶体化的半边脸。
"纽扣在发烫...每次他们靠近就会这样。"
林恩的声音发颤,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而且我的皮肤在发麻,和在冷却塔接触栏杆时一样。"
莫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后露出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封面烫着个螺旋纹路,和张寻口袋里的徽章图案如出一辙。
"这是我从陈博士的实验室偷的,"
他的指甲在封面上抠出深深的月牙印,"你以为海嗣会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找我?”
“莫顿家族不只是守护星之石,我们的血脉里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张寻的目光落在笔记本内页的手绘地图上。
泛黄的纸页上用红墨水圈着三座塔形建筑,其中一座标注着"旧电厂",另外两座分别指向城市边缘的废弃灯塔和污水处理厂。
最诡异的是每页页脚都画着个微型沙漏,沙粒的数量随着页码递减,最后一页只剩下三颗沙粒。
"这是仪式的三个节点。"
莫顿突然按住张寻的手腕,他的掌心冰凉,
"陈博士想打开的不只是拉莱耶通道,而是要用三座塔构成能量三角,把整个城市变成深潜者的孵化池。"
他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上面用猩红的墨水写着行小字:"三枚徽章共振时,沉睡者将睁开左眼。"
阁楼的木板突然发出"吱呀"声。
张寻猛地将林恩拽到横梁后,消防斧反手劈向身后——
却在看清来人时生生顿住。
那是个穿着破烂校服的少年,脖颈上戴着和黑袍人同款的银色项圈,
左眼的瞳孔己经变成浑浊的乳白色,右手却死死攥着块碎镜片,镜片边缘沾着暗红的血渍。
"是...是失踪的孩子。"林恩的声音发颤。
她认出这少年校服上的校徽,和那些被泡在绿色液体里的婴儿脚踝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少年的项圈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他抽搐着举起碎镜片,却不是对准他们,而是狠狠扎向自己的脖颈。
"砰!"
楼下传来枪声。
少年的身体晃了晃,碎镜片哐当落地,露出项圈上裂开的缝隙——
那里卡着半片深潜者的鳞片。
张寻突然想起李警官断裂的项圈,想起那些被生物抑制剂影响的黑袍人:"鳞片能干扰项圈信号!"
莫顿却突然脸色煞白。
他指着少年背后的墙壁,那里不知何时渗出黑色的黏液,
黏液在砖缝里勾勒出螺旋状的纹路,正顺着墙角往他们这边蔓延。
"是追踪印记,"
他声音发僵,"海嗣会的祭司能通过这个找到我们,就像给猎物标上气味。"
林恩的纽扣突然炸裂般发烫,她拽着张寻扑向阁楼另一侧的天窗:"他们上来了!"
天窗被撞开的瞬间,张寻看见楼下密密麻麻的黑袍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燃烧的火把,
火把的光映在他们浑浊的眼白上,像漂浮在黑暗中的鬼火。
少年突然扑向楼梯口,用身体挡住涌上来的黑袍人。
他脖颈上的项圈发出最后一声尖鸣,然后"啪"地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细线——
那些线正像活物般钻进他的皮肤。
"快...去灯塔..."
少年的喉咙里涌出绿色的泡沫,"第三枚徽章...在..."
他的话被火把的爆裂声吞没。
张寻拽着林恩跃出天窗时,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
落在工厂的石棉瓦屋顶上,脚下传来踩碎玻璃的咯吱声,低头能看见屋顶的破洞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
那些手的手腕上都戴着银色项圈,指甲缝里塞满黑色的绒毛。
"往东边跑!"
莫顿的皮鞋在瓦片上打滑,他指着远处两根倾斜的烟囱,"那里有地下通道,是以前走私者挖的。"
张寻突然停住脚步。
他看见林恩的后颈正在发青,那些淡青色的血管像藤蔓般往脸颊蔓延。
姑娘却咬紧牙关没吭声,只是将那半块荷兰人石碑攥得更紧,石碑边缘的棱角在她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
"抓紧我。"
张寻突然蹲下身,示意林恩趴到背上。
消防斧在他身后划出寒光,劈开一只从屋顶破洞伸出来的手。
那只手断落时,指尖突然绽开细小的黑色鳍状物,在晨光中泛着油腻的光。
狂信徒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某种液体沸腾的咕嘟声。
张寻背着林恩冲下屋顶的消防梯时,眼角瞥见工厂的铁门后闪过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戴着银色面具,正用望远镜朝这边望,面具边缘沾着的暗红色液体,
在阳光下像极了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