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靠在废弃的水塔后面,用匕首挑开背上的伤口。
血珠滴在两枚拼合的徽章上,黑曜石里的星芒突然暴涨,在地面投射出清晰的星图——
其中有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方向首指城市边缘的黑市。
“原来如此……”他用绷带缠住伤口,咬碎一片止痛片。
徽章不仅是钥匙,还是追踪器。
红点移动的速度很慢,像是某种大型物体,或许就是莫顿藏起来的那本日记。
凌晨五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扫街车驶过的声音。
张寻扒上一辆运煤车,车厢里的煤块硌得伤口生疼,但他毫不在意——
现在每分每秒都在倒计时,月圆之夜就在明天午夜,海嗣会的仪式很可能就在那时启动。
运煤车在城郊的垃圾场停下,张寻跳下车时,裤脚沾满了黑灰。
黑市就藏在垃圾场深处的废弃屠宰场里,隔着半公里就能闻到血腥味——
那是真的血腥味,混杂着腐烂的肉渣和消毒水的味道。
屠宰场的铁门挂着“消毒中”的牌子,这是黑市的暗号。
张寻推开虚掩的侧门,立刻被一股浓烈的腥甜气包裹——
大厅里挂着一排排风干的动物内脏,有些器官的形状明显不属于地球生物,在昏暗的灯泡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新来的?”
一个穿着橡胶围裙的胖子挡住他,围裙上的血渍己经发黑,“懂规矩吗?”
张寻掏出枚深渊子弹,弹头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胖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是黑市的硬通货,一枚能换三个月的安全通行证。
“找莫顿?”胖子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楼梯,
“三楼左转,第三个房间。不过提醒你,最近他惹了麻烦,不少人在找他。”
楼梯是铁制的,每踩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二楼传来女人的尖叫,夹杂着某种乐器的怪响,像是用骨骼敲出来的节奏。
三楼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第三个房间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红光。
张寻推开门,看到个干瘦的老头正用镊子解剖一只章鱼——
那章鱼有九只触手,每只触手上都长着眼睛。
老头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深渊子弹……你想要什么?”
“徽章的线索。”
张寻将拼合的徽章放在桌上,黑曜石的星芒映得老头的脸忽明忽暗。
莫顿的镊子“当啷”掉在托盘里,他突然扑过来抓住张寻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你见过‘月之泪晶’?”
“那是什么?”
莫顿松开手,从墙角拖出个铁箱,打开时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
箱子里垫着黑色的天鹅绒,上面放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是块菱形的水晶,在月光下流淌着银色的光,水晶里仿佛封存着一滴凝固的月光。
“荷兰人沉船里的宝贝,”莫顿的声音发颤,“能净化星之石的污染……也能唤醒它。”
张寻突然想起林恩被抓走前的话,原来她不是在说星之石的位置,而是在提示克制它的方法。
“你知道它在哪?”
“我可以告诉你,”莫顿的手指在照片上划过,“但你得帮我做件事。”
“城东的废弃游乐园,有人欠了我的钱,用一箱‘纪念品’抵押——”
“你把那箱东西带回来,月之泪晶的位置,还有徽章的秘密,都归你。”
张寻盯着他的眼睛:“是海嗣会的人欠你的?”
莫顿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算是默认。
离开屠宰场时,天己经大亮。
张寻买了张城市地图,用红笔圈出游乐园的位置——
那里正好在旧电厂和港口之间,是海嗣会活动的盲区。
他在路边的早餐摊买了十个包子,老板娘盯着他渗血的绷带欲言又止,最后塞给他一包创可贴:“游乐园那边闹鬼,晚上别去。”
中午的游乐园像座巨大的坟墓。
旋转木马的漆皮剥落,木马的眼睛被人挖掉,露出黑洞洞的窟窿。
过山车的轨道锈成了红褐色,扭曲地盘踞在半空,像条死去的巨蟒。
张寻按照莫顿给的地址,找到摩天轮下面的仓库——
铁门被撬开,地上有新鲜的脚印,是军靴的纹路。
他摸出枚深渊子弹塞进枪膛,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仓库里堆着十几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个人,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灰色,指甲长得像兽爪——
是被深潜者感染的人类,海嗣会的“实验品”。
“别碰那些笼子。”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张寻转身,看到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用针管往笼子里注射绿色的液体。
男人转过身,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胸前的工牌写着“陈博士”——
马克教授的助手,三个月前失踪了。
“是你在帮海嗣会做事?”
张寻的枪口对准他的头。
陈博士突然笑了,笑声透过防毒面具传出来,像破风箱在响:
“帮他们?不,是他们在帮我。你知道吗?深潜者的基因能让人永生……”
他突然扯开白大褂,肚皮上有个碗口大的洞,洞里不是内脏,而是一团蠕动的触须。
“马克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他必须死。”
陈博士的手按在墙上的按钮,仓库的铁笼突然通电,里面的“实验品”发出痛苦的嘶吼,
“莫顿要的东西就在那边的木箱里,但你带不走——王涛的人三分钟后就到。”
张寻踢翻旁边的铁架,消毒液泼在电线上,火花瞬间炸开。
他趁机冲向木箱,打开时却愣住了——
里面是十几个婴儿标本,每个标本的额头上都刻着海嗣会的标志。
“这些是……”
“失败品。”
陈博士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他们的基因排斥深潜者的血液,但脑浆是最好的培养基……”
张寻的愤怒像岩浆一样爆发,他抓起旁边的铁钳,朝着陈博士的防毒面具砸过去。
面具裂开的瞬间,露出张被触须覆盖的脸——
那些触须从眼睛里钻出来,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陈博士尖叫着扑过来,触须缠住张寻的手臂,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人作呕。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王涛的人到了。
张寻抓起一个婴儿标本砸向陈博士,趁他躲闪的瞬间,扛起装着“纪念品”的木箱冲进通风管道。
管道里布满灰尘,他能听到身后传来陈博士的嘶吼,还有“实验品”撞破铁笼的巨响。
当他从游乐园的小丑雕像里钻出来时,木箱己经被血浸透。
他在灌木丛里打开箱子,婴儿标本下面压着个金属盒,里面装着一卷胶片。
他对着阳光展开胶片,上面是月之泪晶的照片,背景是艘沉船的残骸——
船身上隐约能看到“海燕号”的字样。
原来莫顿早就知道月之泪晶在海燕号上。
张寻突然明白,这个老头在利用他,或许他根本就没有那本日记,只是想借他的手拿到月之泪晶。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是警方的巡逻机。
张寻将胶片塞进鞋底,扛起木箱朝着黑市的方向跑。
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哪怕是陷阱——
只有莫顿能解开徽章的秘密,而现在,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夕阳将游乐园的影子拉得很长,旋转木马的阴影在地上转动,像个巨大的罗盘,指针正好指向港口的方向。
张寻摸了摸怀里的徽章,黑曜石的温度越来越高,他仿佛能听到深海传来的呼唤,
那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像藏在基因里的远古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