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黯云魔尊,我已经向诸位自我介绍过了,诸位难道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吗?”
黯云魔尊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他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削瘦,雪白长发在无形魔气中无风自动。
他的脸上还依稀能看到一些年轻时的俊逸儒雅,但此刻却被极致的阴鸷与漠视一切的残忍所取代。
“呸!杀千刀的魔头!恨不能立刻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师弟师妹报仇!”太乙门弟子孙阳摇晃着,撑起重伤的身躯,指着黯云魔尊大骂。
这一场屠杀中太乙门损失最为惨重,除了琴湘、孙阳、杨语霏和另一名林砚不认识的弟子外,其他全灭,而且死状都奇惨。因此,太乙门的弟子看着黯云魔尊,都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
“哼哼……你是清虚那老东西的弟子吧?”黯云魔尊脸色冷了下来,默默看着几名幸存的太乙门修士。
“该死的老魔物,你不配提师尊的名号!”孙阳指着对方,义正辞严地骂道。
“好好……果然有几分骨气,我倒要看看你骨头究竟有多硬!”黯云魔尊冷笑一声,朝着孙阳伸手虚握。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孙阳顿时脸色涨红,眼珠外突,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提到了空中。
“老魔物……你必遭……天诛!”孙阳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已经命悬一线,他依然没有停下怒骂黯云魔尊。
“哼!”黯云魔尊一声冷哼,孙阳全身的骨骼同时破裂,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破响,他整个人呈现扭曲的状态,无数断骨从皮肉下刺出,再从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道袍中穿出。
“师兄!!”
琴湘、杨语霏与另外一名太乙门弟子凄厉嘶吼,他们不顾一切地站起身,即便手中没有兵刃,也要冲向黯云魔尊拼命。
然而,他们刚迈出一步,就被三只血傀凶尸从身后重击倒地,三只尸傀毫无迟疑地同时一脚踏上他们的脚踝,随着瘆人的脆响传来,他们的一只脚踝皆被踩得粉碎。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片广场,剩下的正道修士都不忍看太乙门弟子的惨状,他们的心中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完全提不起救人的勇气。
就在太乙门四人即将遭受下一轮非人折磨时——
“乾元宗弟子林砚,拜见临渊阁主,黯云魔尊前辈!”
一道清朗声线劈开地狱阴霾,一位青衫少年排众而出,快步来到太乙门弟子身前,恭恭敬敬地朝着黯云魔尊行礼。
看到林砚“参拜”自己,黯云魔尊微微一愣,嘴角不自觉地浮现笑意,果然停下了折磨太乙门四人的动作。
“哦?你就是‘林砚’?”
“是的!晚辈就是林砚。”林砚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眼中带着真挚的崇拜之情,“晚辈久闻魔尊前辈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见识到您的手段,才知林砚过去十年所学不过是坐井观天,不过是萤火微光,前辈您才是真正的照耀万古、通天彻地之大能!”
“哈哈哈……善!”黯云抚掌大笑,似乎很受用林砚的奉承,但他很快又目光一凛,“本座知道你小子巧舌如簧,如今违心拍这番马屁,不过是想救这四个废物,对吧?”
林砚心头一跳,强行镇定下来,故作委屈道:“前辈这话可就伤晚辈的心了,您难道不知,弟子生来就是半个魔门之人吗?”
林砚话音落下,身后的正道修士纷纷露出惊色,青鸾峰的凌骁和戚薇更是愕然站起身,只有南宫夕苍白的脸上保持着肃然的担忧。
“本座自然知道,但你毕竟还有一半的林家血脉,而且……”黯云魔尊冷冷笑道,“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在与我们作对。之前这里的几个矿工,也是你救走的吧?”
林砚心中大惊——他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我的身边一定有他的帮手,有叛徒,而且是跟我很亲近的人!
“前辈此言差矣,晚辈先前身在敌营,若不与正道修士虚与委蛇,假意卖力,又如何能自保?”林砚沉声解释道,然后神秘兮兮地沉声道:“难道凭晚辈父亲的身份,还不能确保我的赤诚之心吗?”
“你的……父亲?”黯云魔尊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一种困惑的表情,“你的父亲是谁?”
林砚也愣住了,他看向对方,黯云脸上的疑惑不像假装,难道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不应该啊!身为四大魔门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他应该认识所有的魔门中人才对啊!
“前辈说笑了,您怎会不认识晚辈的生父呢?他应该是您的老朋友了吧?”林砚讪讪笑着,还想继续套话。
黯云魔尊摇了摇头:“本座确实听说过你的身世,但并不认识你的生父,至少他并非临渊阁中人。”
林砚微愣,心中不免失望,看来解开身世之谜的这条线索又断了,他强打精神,谄笑道:“无妨。不管怎样,今日得见前辈,即是天意!林砚愿追随前辈,重归魔门正朔!从此执鞭坠镫,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呵!你倒是有点意思……”
黯云魔尊话音未落,林砚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骂——
“叛徒!无耻!”
林砚回过头去,并没有看出是谁在骂他,但他却清晰地看见了陌生人脸上的愤怒、鄙夷与仇视,以及熟识者脸上的困惑、失望与痛惜。
林砚刻意回避着青鸾峰三人紧追不舍的目光,微微低头,冷笑一声:“叛徒?我劝诸位也不要再天真妄想负隅顽抗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追随魔尊大人,弃暗投明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说完,他转头向着黯云魔尊谄媚笑道:“我说的对吧,前辈?”
“哈哈哈……不错!说的很对!”黯云魔尊捻须大笑,似乎心情真的很好。
“小师弟!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赫然是青鸾峰的二师兄,凌骁!
他刚刚在戚薇的照料下勉强苏醒,他的脊椎骨有多处裂伤,此刻却挣扎着想要站起,苍白失血的脸上因震怒而涌上一抹病态的潮红,双眼死死瞪着林砚的背影,布满了难以置信和锥心的痛楚。
“……”林砚冷着脸,并不答话。
“什么叫‘重归魔门正朔’?!”凌骁的声音因剧痛和激愤而嘶哑颤抖,“青鸾峰的朝夕相处,师尊的养育之恩,我们的手足之情,大师兄……大师兄的舍命相护,这些……这些都是假的吗?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林砚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他还是转身冷冷地嗤道:“青鸾峰?家人?别开玩笑了!”
林砚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凌骁、戚薇、南宫夕三人,声音刻意拔高,带着浓浓的讥诮:“你们口中的师尊,当初收养我,不过是把我当作我母亲的替代品,当作一只宠物豢养!而你们所谓的同门情谊,更是为了体现自身优越感做出的施舍!在你们心里,从来没有看得起我!少在那跟我装什么手足情深!”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林砚脸上,他被扇的一个趔趄,怔怔地看向打他的人。
戚薇不知何时冲到了他跟前,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雌豹,双眼充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出,“林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大师兄在天之灵看着你呢!你怎么敢——!”
“滚开!”林砚猛地一把推开戚薇,他的动作看似粗鲁,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将她推回到人群中,跌倒在凌骁的脚下。
之后,他面色一肃,脸上再无半分恭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冷酷,“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名门子弟,哪个不是一肚子龌龊污水?!老子十年来已经看够了你们蝇营狗苟的恶心嘴脸!什么正气仙盟,什么乾元宗,什么青鸾峰,每一个都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现在,老子不伺候了!”
这番话如同最残忍的冰锥,狠狠刺入青鸾峰三人的心脏。
凌骁气得浑身发抖,却因重伤无力反驳,眼中满是悲愤的泪光。
戚薇被推倒在地,嘴唇哆嗦着,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巨大的失望和愤怒让她几乎窒息,只喃喃地重复:“疯了……你疯了……”
南宫夕则死死攥紧了拳,指甲深陷掌心,她敏锐地捕捉到林砚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痛苦表情,但那转瞬即逝的挣扎,更像是她受伤后眼花产生的幻觉。
“啪、啪、啪……”
林砚的身后响起一阵掌声,黯云魔尊终于发出了由衷地赞赏:“不错!小伙子,你终于认清了这群人,这些所谓的‘正道’,就是一群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罢了!”
他淡淡笑着,思索片刻,沉声道:“本座认可你回归魔门的决心了,但是……口说无凭,你必须以实际行动有所‘表示’。”
黯云魔尊的目光扫过这群神色慌张的正道修士,目光定在其中一人身上,“把他的心掏出来给我,我就收你入我临渊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