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拖着沉重的封灵镣铐踏入议事殿，穹顶的冷光洒下，映出他镣铐间的寒芒。
十六方玉座上的人纷纷注视着他，这些能搅动一方风云的仙界巨擘，此刻因他而齐聚一堂。
林砚的目光从他们身上逐一扫过，这些人里有他熟悉的、认识的，也有从未见过的。
他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个在幕后布局之人，那个试图利用他做棋子之人，一定在这些人当中。
“混账！还不跪下！”
趁着众人审视林砚的空档，云振霆突然暴起，一掌按出，悟道境威压山倾而至。
林砚肩骨发出“咔”地脆响，脚下青石地面应声蛛裂。
“老匹夫！你干什么？！”
林陌鸿没料到这老东西居然敢当众对林砚出手，顿时目眦欲裂，全力一掌朝他打去。
“都住手！”
丹宸上人轻喝一声，抬手间一股玄妙之力镇住了林陌鸿和云振霆。
“盟主！这老东西伤我……”
“林家主，你看清楚再说。”丹宸上人快速打断了对方。
林陌鸿连忙转头看向林砚，他诧异地发现，虽然刚刚林砚受到了云振霆的灵气镇压，却因周身一股更强大的灵气保护而毫发无损。
林陌鸿不禁目光扫过众人，只见玉虚观主林玄微对着林砚抬手虚握，原来是他在云振霆出手的一瞬间，以极快的反应护住了林砚。
不，应该不是反应极快，而是他“未卜先知”地预料了云振霆的攻击。
“多谢观主大人出手相护！”林陌鸿感激地下拜。
“不必。”林玄微轻轻摆了摆手。
“云振霆，仙盟重地，岂容你滥用私刑？！”清虚子横眉冷声呵斥道：“若不是看在你孙女份上，念你舐犊之情，定不轻饶！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坐下，若有再犯，老夫亲自逐你出三清原！”
“……”云振霆一脸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但面对清虚子的训斥，他也没脾气，只好悻悻地坐下。
心有余悸的林砚这才发现，原来云彩儿居然也在这殿中。
她此刻正紧靠着云振霆端坐，玉容憔悴又有些紧张，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林砚。
林砚大概猜到了她在这里的原因——既然这样，那就必须先解决她的问题，不能让这个无辜的姑娘再牵扯进更深的漩涡里。
“乾元宗弟子林砚，这是其他修士所指控你犯下的罪行。”丹宸上人抛出一枚玉简，浮于空中，透出一张光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受害者的身份信息以及他们所指控的内容。
丹宸上人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林砚深吸一口气，一步上前，对着丹宸上人躬身行礼，声音平缓而有力：“盟主大人，诸位前辈，林砚确实犯下了不少罪行，但我的确有苦衷，并非无故行凶。”
林砚话音落下，殿内议论声四起。
丹宸上人点点头：“嗯……我们几人已经讨论过了，也猜测你大抵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故意将自己塑造成‘恶徒’形象，引发众怒。如今我们齐聚于此，是否可以将你的苦衷和盘托出？”
谁料，林砚却是摇了摇头：“禀盟主大人，在晚辈交代实情之前，我还要先办一件事。”
“何事？”
“晚辈有一些话想对那边的云彩儿姑娘说。”林砚勉力举起带着沉重镣铐的手，指了指远处的云彩儿。
“呵！你们两个小家伙挺有意思，她要你解释，你正好也有话对她说，倒是心有灵犀嘛！”焚风谷的赤烽真人下意识地打趣了一句，这明显不合时宜的玩笑，惹得云振霆与冷彦辉双双对他怒目而视。
丹宸上人点头应允：“嗯，可以。不过你有什么话，只能在这里说，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也是彩儿的要求。”
“好。”
林砚目光转向云彩儿：“云姑娘，林砚出于某些不能明言的理由，以无耻恶行玷污了你的清誉，实在罪不容恕，我做下此等罪行后，亦是无比愧悔，心如刀割。”
他说完，缓缓地深鞠一躬，一直弯到背脊与地面平行的直角，才继续开口道：“林砚在此，诚心忏悔，伏首请罪！”
云彩儿身形一震，手指紧攥裙裾，缓缓站起身，她怔怔地看着林砚，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她挣扎片刻，颤声低语道：“我……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理由，但是，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下手？”
由于镣铐的束缚，林砚艰难地直起身子，他正视着云彩儿清亮眼眸：“原因有三：其一，你是北域云家的女儿，又是丹宸上人前辈的弟子，只有你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出了事，才会掀起滔天波澜，也才能引得正气仙盟的高层齐聚。”
“其二，云姑娘你美貌无双，气质如雪，是谓天人之姿。也正因如此，轻薄你的行为在众人眼中方显合情合理。试问，若非你姿容倾城，谁会信我会冒着得罪北域云家的风险而色令智昏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下虽然与你接触时间不长，却清楚地感受到了你心地之善良，你心思之通透，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在下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可若是发生在你身上，我有十足的把握，你能理解在下的良苦用心，并能坚强地迈过这道坎！”
“今日之言，句句肺腑。林砚愿以道心起誓，若有一字虚妄，便叫我五雷轰顶，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云彩儿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明显变化，有些苍白的脸颊居然泛起了些许红晕，她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起来。
林砚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看似是客观解释自己的行为，却在不经意间狠狠夸赞了云彩儿一番。
看来，无论在什么场合下，“女为悦己者容”这个道理都是亘古不变的。
云振霆看到自己孙女的变化，白眉紧皱，他对这个巧舌如簧的林砚更加厌恶了几分。
另外不知为何，本应是站在林砚这一边的杨佑铭，在听完这番话后，也皱了皱眉头，看向林砚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警惕。
“我……我知道了。”云彩儿朝林砚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释然，她轻拭眼角，平复情绪后，正色道：“林道友，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原谅你了。”
“啊？！”云振霆不可思议地怪叫一声，一把握住云彩儿的肩膀：“彩儿，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殿内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唯有林陌鸿眼中流露赞许之色，心想我这外孙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么能说会道，简直舌灿莲花啊！
“爷爷，您忘了彩儿之前说的话吗？”云彩儿的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澈的神采，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孙女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了，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