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到后半夜才停,紫金山上的风裹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似的。
李云龙裹紧棉大衣站在山顶,望远镜里能看见山下日军营地的灯火——稀稀拉拉的,比前几天暗了不少,想来是白天被打怕了,连岗哨都缩在帐篷里不敢露头。
“桂总队长,”李云龙回头喊,身后的桂永清正让参谋在地图上标火力点,教导总队的士兵蹲在旁边擦枪,枪栓拉动的“哗啦”声在雪夜里格外清响,“你那教导总队的弟兄,真打算跟咱守一线?”
桂永清抬起头,眼窝深陷——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教导总队从西万三打到不足一万八,营以上军官折了一半,剩下的士兵个个带伤,却没人提过“撤”字。
他往身后瞥了眼,几个年轻士兵正用雪擦MG42重机枪的枪管,霜花落在睫毛上,愣是没抬手抹一把。
“云龙,你不用再劝了。”桂永清声音哑得像磨砂纸,“教导总队是南京卫戍部队的脸,脸不能丢。再说……”他顿了顿,指了指南京城方向,那里隐约有灯笼光在动,是百姓在收拾东西准备撤,“城里还有三十万百姓,咱不把一线阵地钉死,他们撤不出去。”
李云龙咧嘴笑了,拍了拍桂永清的肩膀:“够意思!我就知道你不是唐生智那号跑货。这样——你带教导总队守正面,川军145师守左翼,桂军170师和粤军66军残部守右翼,咱把阵地连成铁疙瘩。我让人把剩下的弹药匀一匀,每个连再补两挺捷克式,保证鬼子冲上来一次,就把他们打回去一次!”
正说着,赵大勇从山下跑上来,棉鞋踩在雪地里“咯吱”响:“团长,冲锋舟和船都备好了!找了三十多艘民船,船夫都是自愿留下的老百姓,说熟悉水道,能避开鬼子的巡逻艇。”
李云龙心里一动——他从系统商城兑换的800辆冲锋舟藏在江湾芦苇丛里,这事他没跟任何人说,只暗中让心腹安排好了隐蔽,此刻只淡淡应道:“好!让警卫营和高射炮营现在就渡河!高射炮营把18门88毫米高射炮架在江北岸的土坡上,24门40毫米高射炮分两侧布防,36门12.8毫米高射机枪架在船头——告诉他们,天上的鬼子飞机敢来,就给老子打下来!地上的巡逻艇敢靠近,用冲锋舟撞都要把它们撞翻!”
赵大勇刚要走,又被李云龙叫住:“等等!让高射炮营的秦山盯着点——那小子一条腿还打着绷带,别逞能往前冲,他的88炮是用来打飞机的,不是让他拄着当拐棍的!”
赵大勇笑着应了,转身往山下跑。
桂永清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云龙,你带主力去掩护撤退,这边拢共七万多人,能守住?”
“咋守不住?”李云龙往地图上一拍,指着重炮阵地的位置,“18门150重炮留着,鬼子敢集结,就先轰他半钟头;教导总队的弟兄手里有MG42,正面摆上十挺,织成火网,鬼子连阵地边都摸不着。再说……”他压低声音,“我让人备了批弹药,够用几天的。”
桂永清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地图:“行!你放心去,紫金山要是丢了,我桂永清跟教导总队的弟兄死在这儿!”
后半夜的长江边,芦苇丛里藏着黑压压的人。
三十万南京百姓缩在堤岸下,老的抱着小的,年轻的背着包袱,没人敢说话,只有孩子冻得哭了,母亲赶紧用棉服捂住嘴,眼泪顺着脸往下掉,落在雪地里,瞬间冻成小冰碴。
“都别出声!”赵大勇蹲在堤岸旁,对着百姓们喊,“冲锋舟一次能载二十人,民船能载五十人,按家排好队,别挤!江北岸有高射炮营掩护,鬼子飞机不敢来!”
他不知道,李云龙暗中吩咐的800艘冲锋舟正分批从芦苇丛里悄悄滑出,和他知道的民船一起,在夜色里铺展开渡送的线路。
话音刚落,天上传来“嗡嗡”声。
三架日军轰炸机从云层里钻出来,机翼下挂着炸弹,首往堤岸这边冲。
“高射炮营!打!”秦山坐在担架上,对着电台喊。
江北岸的土坡上,18门88毫米高射炮突然开火,炮口火光把江面照得通红。
炮弹像流星似的往上飞,一架轰炸机刚要投弹,就被炮弹击中机翼,冒着黑烟往江里栽,“轰隆”一声炸起丈高的水花。
剩下两架轰炸机慌了,掉转方向想跑。
24门40毫米高射炮跟着开火,炮弹在飞机周围炸开,像一朵朵黑花。
其中一架的尾翼被打烂,摇摇晃晃地往远处飞,另一架仗着速度快,勉强逃进了云层。
“好!”堤岸下的百姓们忍不住喊了起来,刚才还缩着的孩子,此刻扒着母亲的肩膀,指着天上的黑烟笑。
秦山抹了把脸上的雪,对着身边的炮手骂:“笑个屁!刚才有两发炮弹打偏了!给老子校准角度,下次再打偏,就把你们扔江里喂鱼!”
炮手们赶紧调整炮口,没人敢顶嘴——秦山虽然少了条腿,可他的88炮打得准,昨天下午一架日军侦察机想低空侦察,被他一炮打穿了驾驶舱,现在高射炮营的弟兄都服他。
“开始渡河!”赵大勇挥了挥手,冲锋舟从芦苇丛里滑出来,船夫们撑着篙,往江北岸划。
第一艘冲锋舟上坐的是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她怀里的孩子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船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撑篙的手冻得通红,却划得又稳又快,嘴里哼着南京小调,像是在哄孩子。
民船也跟着动起来,三十多艘船在江面上排开,像一群水鸟,而更多的冲锋舟在暗处接续,悄无声息地载着百姓往北岸去。
警卫营的士兵站在船头,手里端着MP40冲锋枪,警惕地盯着江面——鬼子的巡逻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
果然,没过半个钟头,远处江面上出现了三个黑点。
赵大勇举起望远镜一看,是三艘日军巡逻艇,艇上架着机枪,正往这边冲。
“冲锋舟小队,迎上去!”赵大勇喊。
十艘冲锋舟立刻掉转方向,每艘船上坐西个士兵,手里都握着冲锋枪。
巡逻艇上的鬼子见了,机枪“哒哒”地扫过来,子弹打在江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靠近了再打!”冲锋舟上的小队长喊。
冲锋舟比巡逻艇灵活,在江面上绕着圈,等离巡逻艇还有二十米时,士兵们突然站起来,冲锋枪对着艇上的鬼子扫。
一梭子下去,艇上的机枪手就倒了,剩下的鬼子慌了,想掉转船头,却被冲锋舟撞在侧面,“哐当”一声,巡逻艇歪在江里,士兵们跳上去,对着舱里的鬼子扔了个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另外两艘巡逻艇见势不妙,想往后退。
江北岸的40毫米高射炮突然转向,对着巡逻艇开火,炮弹落在艇尾,把螺旋桨炸烂了。
巡逻艇在江面上打转,冲锋舟围上去,士兵们用冲锋枪扫了一阵,艇上的鬼子全被打死了。
“娘的,这点玩意儿还敢来现眼!”赵大勇啐了口唾沫,往江北岸望,秦山正让炮手们把高射机枪架在船头上——刚才巡逻艇来的时候,高射机枪没派上用场,他正憋着气呢。
这渡河撤退,一走走了三天三夜。
江面上的船来来回回,像不知疲倦的梭子,800艘冲锋舟在其中默默承担了大半运力,却始终没人察觉它们的来历。
江面上的船来来回回,像不知疲倦的梭子,800艘冲锋舟在其中默默承担了大半运力,却始终没人察觉它们的来历。
第三天拂晓,赵大勇蹲在堤岸旁啃窝头,刚咬了两口,就见桂永清派来的通讯员跑过来,脸色煞白:“赵队长!鬼子……鬼子主力攻了三天,现在还在猛冲紫金山!三个师团轮着上,总队长说弟兄们快顶不住了,让你赶紧带警卫营回去!”
赵大勇心里咯噔一下,刚要站起来,就见秦山的担架被抬了过来。
秦山一条腿裹着绷带,另一条腿撑在地上,指着江北岸:“赵大勇,你别回去!这边还有最后几万百姓没渡完,警卫营得在这儿守着!”
“可紫金山……”
“紫金山有桂永清和弟兄们撑着!”秦山打断他,声音哑得厉害,“昨天李团长说了,掩护百姓撤退比啥都重要!你要是敢走,我就用88炮打你屁股!”
正说着,李云龙从江对岸划着冲锋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