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日的晨雾裹着硝烟，在通往日军重炮旅团阵地的土路上弥漫。
李云龙蹲在片坟包后，手里的三八式步枪缠着截日军电话线，枪托上的菊花纹被泥糊得发暗。
他身后三十多个精锐士兵正往钢盔里塞稻草——这样能让脑袋看起来更像日本人的圆颅，绑腿上还故意溅了些泥浆，裤脚沾着的草屑与日军常穿的军靴风格别无二致。
“记住，少说话，多鞠躬。”李云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锅灰，露出的眼睛却亮得像藏着刀。
“鬼子的重炮旅团在蕴藻浜西岸，炮口全对着大场方向，警戒的是第十西师团的残兵，这帮货打了三天仗，现在走路都打晃。”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罐头，上面印着“昭和十三年”。
“饿了就啃这个，别碰他们的饭团，里面的梅子干咱们吃不惯。”
队伍里最年轻的王栓柱突然打了个喷嚏，钢盔上的伪装稻草簌簌往下掉。
这娃是河北人，爹娘死在“七七事变”里，手里的歪把子机枪还没捂热，此刻正紧张地抠着扳机护圈。
“团长，俺们真能混过去？”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冀中味，刚说完就被旁边的老兵用枪托怼了下腰。
“八嘎！”老兵突然吼了句，是从日军俘虏那学的，发音生硬却足够唬人。
“说话的不要！”
他拽过王栓柱的绑腿往紧里勒，露出的脚踝上还留着昨天埋雷时被竹签扎的伤口。
“看见没，这血痂要蹭在裤脚上，像刚从前线撤下来的。”
李云龙看了眼怀表，表盖内侧的报纸边角卷了毛。
上面“胡宗南第1军伤亡80%”的字样在雾里泛着白，像根针往他眼里扎。
他知道再过三天，杨行阵地就会变成绞肉机，那些没来得及挖工事的弟兄会像麦子般被重炮割倒，而此刻日军的重炮旅团正在西岸枕戈待旦，炮轮下的土地还留着昨天试射时的弹坑。
“跟紧了。”李云龙突然弓起腰，像只受惊的兔子窜出坟包。
雾里传来日军的皮鞋声，三个巡逻兵正拄着步枪晃悠，刺刀上挂着的饭盒叮当响，其中一个的军裤还破了个洞，露出的膝盖上糊着块脏绷带——这是连续作战的铁证，警惕性早被疲劳磨钝了。
擦肩而过时，李云龙突然鞠躬，腰弯得像张弓。
他听见身后传来王栓柱紧张的咽唾沫声，接着是老兵用生硬的日语喊“辛苦了”，发音错得离谱，却让那三个日军咧嘴笑了，其中一个还拍了拍李云龙的钢盔，大概把他当成了哪个联队的补充兵。
穿过铁丝网时，李云龙的手指摸到了刺网上的倒钩——上面缠着片八路军的绑腿布，是昨天阻击战时挂上去的。
他突然想起独立团的弟兄们此刻正在大场挖战壕，铁锹碰撞冻土的声响大概能传到这儿，而眼前这些重炮，再过十二小时就会把那里炸成火海。
重炮旅团的阵地像片钢铁森林。
二十西门150毫米榴弹炮在雾里泛着冷光，炮管上的“皇军”字样被露水浸得发暗，炮轮下的枕木还留着新鲜的锯痕。
弹药堆成的小山前，两个日军哨兵正靠着炮弹箱打盹，步枪斜在怀里，刺刀在雾里闪着点微光。
“左边第三个炮位。”李云龙对着衣领里的麦克风低语，这玩意儿是从鬼子指挥车拆的，信号范围刚好够三十米。
“老张带两个人解决哨兵，动作轻得像偷鸡。”
他看见老张摸出把日军刺刀，刀鞘上还刻着“武运长久”，此刻正被攥得发白。
刀光闪过的瞬间，李云龙的手按在了最近的榴弹炮炮管上。
系统空间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他的指腹正划过炮身上的出厂编号——“大阪兵工厂1936”，下一秒，整门炮突然像被无形的嘴吞掉，原地只留下个印着炮轮痕迹的土坑。
旁边的弹药箱也跟着消失，露出下面埋着的防潮布，布上还印着樱花图案。
“快！”李云龙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飞快地在炮群间游走。
他看见王栓柱正盯着门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发愣，那炮的炮闩还开着，里面的炮弹引信在雾里泛着铜光。
“别碰引信！”李云龙突然按住他的手，系统空间收取时若有活物触碰就会失效，这是他用三次失败换来的教训。
当最后一门重炮消失在系统空间时，雾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李云龙拽着王栓柱躲进弹药堆后的阴影，看见个日军尉官正打着哈欠走来，军靴踢到空炮弹箱发出哐当声。
他的指挥刀挂在腰间，刀穗上的金线沾着泥，大概是刚从酒场回来。
“口令？”尉官突然停在老张藏身的弹药堆前，手按在了刀柄上。
李云龙看见老张的手指慢慢摸向腰间的手榴弹，导火索己经悄悄拉出半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火车进站的汽笛声——那是日军的军火列车，每天这个点都会送来补充弹药。
“天皇陛下。”李云龙突然用日语喊，声音里故意带了点醉意。
尉官果然松了手，嘟囔着“辛苦了”就晃了过去，军靴踩过的地方，留下串带着酒气的脚印。
李云龙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里，突然对着麦克风喊：“撤！去军火库！”
日军的总军火库藏在片竹林后，伪装成座废弃的碾米厂。
李云龙趴在竹梢上，看见围墙外的电网正滋滋冒火花，两个哨兵背对着背打盹，步枪斜在肩上，刺刀把影子钉在地上。
仓库的铁皮屋顶上，烟囱正往外冒白烟——里面的鬼子大概在煮早饭，米香混着炸药味飘得很远。
“电网有缺口，在东南角。”老兵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他刚摸过去侦查，裤脚被电网燎了个洞。
“哨兵十五分钟换次岗，换岗时会背对背抽烟，那是下手的机会。”
他突然指着仓库的窗户。
“里面堆的全是九二炮弹，码得像座山，还有几箱掷弹筒弹，引信都没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