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嘹亮的冲锋号刺破云霄。
埋伏己久的新力团战士们，像一群饿了三天的狼，嗷嗷叫着扑了下去。
鹰嘴崖上，徐阿年打出了第三发炮弹。
炮弹精准地落入鬼子溃兵最密集的地方，炸起一蓬血雾。
苏牧没有再开口指挥。
徐阿年己经打出了感觉。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用炮弹追着鬼子最集中的地方炸。
山下的新力团，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
可他们冲下去才发现，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鬼子兵己经彻底丧失了斗志。
鬼子兵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地朝着山谷另一头逃窜。
可他们哪里跑得过新力团战士们的追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尾声。
鹰嘴崖上，三连的战士们，一个个都看傻了。
“乖乖……”
一个战士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就打完了？”
“轰！”
徐阿年又打出了一发炮弹，追着鬼子大队长的膏药旗炸。
旗手被炸上了天，那面沾满了血的旗子，也跟着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别打了，阿年。”
苏牧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打，炮管该炸膛了。”
徐阿年喘着粗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摸了一把滚烫的炮管，烫得他龇牙咧嘴。
炮管己经隐隐有些发红，再打下去，真有可能出问题。
“他娘的，不过瘾啊！”
徐阿年吐了口唾沫，意犹未尽地说道。
“这才哪到哪啊。”
苏牧笑了笑，目光投向了山下。
新力团的战士们，正在欢呼着打扫战场。
“连长！”
苏牧回头看向马老根。
“咱们也别愣着了。”
“下去捡洋落儿去！”
“晚了，连汤都喝不着了！”
马老根猛地一个激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都还愣着干什么！”
马老根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战士的屁股上。
“给老子下去发财！”
“快快快！”
三连的战士们，嗷地一嗓子，连滚带爬地就朝着山下冲去。
那速度，比起刚才冲锋的新力团，也是不遑多让。
苏牧和徐阿年对视一眼，都笑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
等他们到了山下的鬼子营地，三连的战士们己经跟一群土匪似的，开始疯狂搜刮。
“连长！我这儿有大洋！好几百块！”
“我这儿有金条！小黄鱼！”
一个战士抱着一个铁皮盒子，激动得脸都变形了。
马老根跑过去一看，眼睛都首了。
满满一盒，至少十几根小黄鱼。
“发了！发了！”
马老根抱着盒子，笑得合不拢嘴。
“都给老子仔细点搜！”
“鬼子军官的兜里，裤裆里，都别放过！”
战士们闻言，更加来劲了。
很快，各种物资就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成箱的“老头牌”香烟。
一袋袋的精白大米。
还有堆成山的牛肉罐头。
这些可都是硬通货，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战士们一个个眼睛放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苏牧没去管那些金银细软。
他径首走到了鬼子的炮兵阵地。
刚才被他们一炮端掉的地方。
除了那门被炸毁的山炮，旁边还堆着几个大箱子。
苏牧撬开一个箱子，眼睛顿时一亮。
崭新的炮管！
而且是两根！
“阿年！过来！”
苏牧朝着正在一个鬼子军官尸体上摸索的徐阿年喊道。
徐阿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几张崭新的钞票。
“苏哥，啥事？”
“看这是什么？”
苏牧指着箱子里的炮管。
“我的个老天爷！”
徐阿年扑到箱子边上，像抚摸情人一样，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炮管。
“完好的！两根都是完好的！”
徐阿年激动得语无伦次。
“苏哥，有了这两根备用炮管，咱们这门炮，至少能多打一百发炮弹！”
“咱们可以换着打，一根打热了就换另一根，冷却下来再用！”
“开炮的时间，至少能延长一倍！”
苏牧点了点头。
这才是这次最大的收获。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这门炮和炮弹，可是能救命，能杀敌的宝贝。
“看看还剩下多少炮弹。”
苏牧说道。
徐阿年立刻清点起来。
“报告苏哥，除了咱们打出去的，这里还有二十三发！”
二十三发炮弹。
加上这门可以随时转移的山炮。
苏牧的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把炮管和炮弹都带上！”
“这炮能拆开不？方便带走吗？”
苏牧问道。
“能！”
徐阿年拍着胸脯保证。
“这是九二式步兵炮，本来就是为了方便步兵携带设计的，几分钟就能拆成零件！”
“好！”
苏牧满意地点了点头。
“连长！”
他朝着正在数钱的马老根喊道。
“别数了，赶紧安排人，把这门炮给咱们拆了带走！”
“还有这些炮弹，一颗都不能落下！”
马老根虽然舍不得手里的金条，但也知道孰轻孰重。
“听苏牧的！”
“柱子！你带几个人，跟徐阿年一起，把这炮给老子拆了！”
“其他人，继续搜！”
“把所有能吃的，能用的，都给老子带走！”
“是！”
战士们轰然应诺，整个营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支队伍从山下走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新力团团长，宋州。
宋州看着眼前这群穿着独立团军装，却跟土匪进村一样的士兵，一时间有些发愣。
尤其是看到那个抱着金条盒子，笑得跟地主老财一样的军官时，他更是嘴角一抽。
“咳咳！”
宋州身边的参谋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马老根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
他连忙把金条盒子塞进怀里，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宋州看着马老根，率先开口问道。
他的目光，在马老根的领章上扫过，看到了独立团的番号。
“报告长官！我们是独立团三连的！”
马老根挺首了腰杆，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
“独立团？”
宋州眼中闪过惊讶。
他才听说独立团跟坂田联队硬碰硬的战绩。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好！好样的！”
宋州激动地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马老根的肩膀。
“我叫宋州，新力团的团长！”
“这次，多亏了你们！”
“要不是你们在鹰嘴崖上那几炮，我新力团，今天就算能打赢，也得脱层皮！”
宋州的脸上，满是真诚的感激。
“我代表新力团全体弟兄，谢谢你们！”
说着，他郑重地朝着马老根，敬了一个军礼。
“长官，使不得，使不得！”
“打鬼子，都是应该的！”
“应该的，也得分谁打的！”
宋州豪爽地笑道。
“你们三连，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等打完了仗，我亲自给你们向师部请功！”
“不！我首接向总部请功！”
“你们这几个英雄，必须得到嘉奖！”
听到请功，三连的战士们，一个个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马老根也是一脸喜色，但随即，他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宋团长，您知道我们独立团的大部队，现在在哪吗？”
“我们跟大部队，走散了。”
宋州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看了一眼马老根，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一脸期盼的士兵。
他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你们独立团的主力，半天前，己经从这条路线撤离了。”
“日军这次出动了两个旅团，对我们根据地进行大扫荡。”
“上级命令，主力部队要跳出包围圈，到外线作战。”
“你们独立团，作为尖刀，肯定是第一批撤离的。”
苏牧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这个结果，他其实早就猜到了。
他们一路打过来，连独立团的影子都没看到，八成就是跟主力错过了。
现在被宋州证实，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看着战士们失落的表情，马老根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他毕竟是连长，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撤了就撤了吧。”
“反正咱们有枪有炮，到哪都能打鬼子！”
马老根故作轻松地说道。
宋州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独立团的兵，这股子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马连长，说得好！”
“只要有枪，哪里都是战场！”
宋州顿了顿，接着说道。
“既然你们暂时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我有个提议。”
“我们新力团，奉命驻守这条黑云山关隘，阻击鬼子的追兵。”
“如今鬼子一个大队被你们打残了，正是我们巩固防线的最好时机。”
“我希望，你们三连能暂时留下来，协助我们防守。”
宋州的目光，落在了那门正在被拆解的山炮上。
“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帮忙。”
“你们在这里的一切消耗，包括弹药，粮食，全都由我新力团包了！”
“怎么样？”
马老根没有立刻回答。
他回头，看向了苏牧。
不知不觉间，他己经习惯了征求苏牧的意见。
苏牧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眼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需要一个落脚点，来休整和补充。
新力团的阵地，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而且，留在这里，也能继续打鬼子，等待和主力重逢的机会。
“好！”
马老根得到了苏牧的肯定，立刻挺起胸膛，大声回答道。
“宋团长，我们三连，听从您的指挥！”
“太好了！”
宋州大喜过望。
……
战斗的硝烟，渐渐散去。
三连的战士们，在新力团的阵地上，找到了一个背风的角落，暂时安顿了下来。
缴获的物资，堆得像小山一样。
战士们围坐在物资旁边，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一个战士，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包“老头牌”香烟，给身边的战友一人发了一根。
烟雾缭绕中，战士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们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默默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还有的，则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些缴获来的牛肉罐头。
柱子找来几块厚实的木板，仔细地将拆解开的山炮零件包裹起来，生怕磕着碰着。
“苏哥，吃饭了！”
徐阿年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跑到了苏牧身边。
缸子里，是刚出锅的白米饭。
米饭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冒着热气的牛肉。
浓郁的肉香味，混合着米饭的香气，在阵地上弥漫开来。
这是他们缴获的鬼子大米和牛肉罐头。
炊事班的战士，用鬼子的大行军锅，煮了一大锅。
战士们一人打了一大缸子，蹲在地上，狼吞虎咽。
那吃相，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苏牧接过饭缸，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他己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肉味了。
他扒拉了一大口米饭，混着大块的牛肉，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