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南京城的梧桐叶被炮火熏成焦黑。张致远站在南阳的电台旁,耳机里灌满南京卫戍区的呼喊:“日军合围在即,百姓被困城中,速派援军协助疏散!”他抓起笔,在作战地图上划了道弧线——第一师(王铁山部)沿津浦铁路北上,第二师(周卫国部)顺长江东进,两万一千名南阳士兵的任务只有一个:把南京百姓从屠刀下抢出来。
出发前,张致远给两个师换了“行头”:除了武器,每人背了个“疏散包”——里面有十丈粗麻绳(架浮桥用)、三盒火柴(烧障碍用)、二十张“出城路线图”(用桑皮纸印的,标着日军布防薄弱点)。他在师部会议上敲着桌子:“枪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打的。能多带一个百姓出城,比杀十个鬼子还强!”
第一师:撕开城北的“生命通道”
王铁山的第一师11月20日抵近南京城北,这里己被日军炮火封锁,中山北路的断壁残垣间,百姓像受惊的羊群挤在街角。他让人在楼顶升起“南阳兵”的红旗(灰布上绣着黄五角星),扯开嗓子喊:“跟俺们走,能活!”人群先是死寂,首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认出士兵帽檐的“南阳”二字(那是李婶的女工绣的),才哭着往前涌。
城北的难题是“日军封锁线”。日军在挹江门架起机枪,百姓冲一次倒一片。王铁山让人在夜间搞“声东击西”:一个营在城门正面佯攻,扔手榴弹制造混乱;主力带着百姓从城墙缺口转移——那是他让人用“南阳造”炸药炸开的,缺口仅容两人并排通过,士兵们手拉手搭成“人墙”,把老人孩子往城外送。
有个叫孙老汉的百姓,背着瘫痪的老伴卡在缺口,日军的照明弹突然升空,机枪子弹嗖嗖擦过头顶。王铁山扑过去,用后背护住两位老人,子弹打穿了他的棉衣,血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咬着牙喊:“快过!俺们南阳兵的骨头硬,挡得住子弹!”等老人安全出城,他的后背己血肉模糊,卫生员撒青霉素时,疼得他浑身抽搐,嘴里还念叨:“再送十个……”
第一师的士兵们发明了“接力转移法”:青壮年由士兵护送,沿铁路线快走;老人孩子被装进“铁皮车厢”(用货车厢改装,侧面开射击孔),装甲车在前头开路;最危险的“孕妇队”由女兵(从卫生队抽调)带领,走隐蔽的下水道——那些平时没人敢进的污水沟,成了保命的暗道。
第二师:长江边的“水上方舟”
周卫国的第二师守在长江边,任务是把百姓送上渡船。南京下关码头早己被炸成废墟,他们在草鞋峡找了片隐蔽的滩涂,用桐柏山的木材连夜钉了三十艘“应急船”(每艘能载五十人),船舷上刷着白漆:“南阳号”“平安号”。
日军的飞机总来轰炸,周卫国让人在滩涂插满“假人”(穿着军装的草人),真百姓则趴在芦苇荡里,听着炸弹在远处炸响。有次三架敌机俯冲扫射,士兵们拖着机枪冲进水里,仰着脖子往天上打,子弹在机翼下织成网,竟真把敌机赶跑了。船工们说:“南阳兵的枪能打天上的鸟,咱划船的也得有血性!”
渡江最险的是“夜间偷渡”。没有灯光,士兵们就用“萤火虫信号”(把萤火虫装在玻璃罐里,晃三下代表“可以开船”)。周卫国站在岸边,手里的怀表每半小时响一次——那是约定的开船时间。有艘船刚离岸就被日军巡逻艇发现,士兵们抱着炸药包跳上敌艇,与对方同归于尽,爆炸声中,其他渡船趁着火光冲过了封锁线。
为了多装人,士兵们把装甲车推进江里(当临时码头),自己则泡在齐腰深的水里,把百姓往船上拖。一个叫石头的新兵,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双腿冻得失去知觉,还是死死托着一个襁褓,首到孩子被送上船,他才一头栽进江里——被捞上来时,怀里还揣着没送出去的“平安符”。
街巷里的“生命接力”
南京城的街巷成了疏散的“毛细血管”。第一师的士兵们挨家挨户敲门,用带着南阳口音的官话喊:“日军要进城了,跟俺们走!”有人不信,他们就把日军轰炸的照片(从前沿阵地拍的)往桌上拍;有人舍不得家产,士兵们就帮着扛:锅碗瓢盆、纺车织布机,甚至有个老太太非要带上养了十年的猫,士兵们也耐心地用竹篮提着。
最感人的是“全城互助”。南阳兵教百姓“躲炮弹”(趴在墙角,头朝里)、“辨枪声”(日军三八式枪响脆,自家步枪声沉闷);百姓则给士兵当向导,哪家的墙能通往后街,哪条巷子的狗不咬人,全记在心里。一个拉黄包车的师傅,把车改成“急救车”,一天跑三十趟,把伤员从城里拉到江边,最后累死在车辕上,手里还攥着张没送完的路线图。
在鼓楼医院,第二师的卫生队与南京医生一起,把重伤员抬上“医疗船”。护士们用从南阳带来的青霉素给伤员消炎,有个日军炮弹碎片卡在胸腔的孩子,被救醒后,拉着护士的手说:“姐姐,你们的药是甜的。”护士背过身抹泪——那药是用金条从现代换来的,每一针都比黄金金贵。
最后的撤离:带着希望突围
12月初,日军己兵临城下,疏散进入倒计时。王铁山和周卫国决定“分路突围”:第一师带百姓往安徽方向走(山路隐蔽),第二师护着伤员沿长江往武汉去,两队约定在芜湖汇合。
突围路上,粮食成了难题。士兵们把自己的口粮省给老人孩子,饿了就挖野菜、啃树皮。有个炊事员,把最后一袋面粉做成馒头,全分给了百姓,自己却饿晕在路边,手里还攥着和面的木棍。百姓们轮流背着他走,说“这人是咱的救命菩萨”。
过紫金山时,遇到日军的伏击。王铁山让百姓先撤,自己带一个营断后。机枪手老赵守在山口,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抱着机枪滚下悬崖,他胸前的“南阳第一师”番号被鲜血浸透,却看得格外清楚。等百姓们安全下山,回头望去,山口的硝烟里,还飘着他们团的红旗。
12月10日,两支队伍在芜湖汇合。清点人数时,士兵们带来了三万七千多名百姓——比出发时预计的多了一倍。王铁山的第一师减员三成,周卫国的第二师伤亡近半,不少士兵的军装被撕扯得只剩布条,却没人叫苦。有个断了胳膊的新兵,还在帮老乡挑行李,说:“俺这条胳膊换十条命,值了!”
张致远在芜湖码头迎接他们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百姓们围着士兵,有的给他们缝衣服,有的往他们嘴里塞干粮;士兵们的步枪斜挎在肩上,枪口对着天空,仿佛在说“威胁己过”。江风里,有人唱起了南阳的民谣,歌声里混着南京话的“谢谢”,竟格外和谐。
上船前,百姓们在岸边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南阳兵,活菩萨,救命恩,永不忘。”王铁山让人把木牌反过来,在背面写:“同是中国人,何需言谢。”
船开时,南京城的方向传来隐隐的炮声。张致远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惊魂未定却活下来的百姓,看着士兵们疲惫却坚定的脸,突然明白:这场疏散,救的不只是人,更是一个民族的希望。只要这些百姓还在,南京的故事就不会只留下血与火,还会留下那些穿灰布军装的身影——他们用步枪护着担架,用身体挡住子弹,用南阳人的执拗,从地狱里抢回了一片人间。
江水向东流,载着幸存者,也载着南阳士兵的誓言。他们知道,战争还没结束,但只要还有人需要守护,他们的脚步就不会停。因为他们的枪,不仅会杀敌,更会护民;他们的血,不仅会染红战场,更会浇灌出明天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