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城墙的硝烟尚未散尽，晨曦己像融化的金子，漫过荒原的轮廓。林辰被苏沐瑶拽着去医疗站处理伤口时，胳膊上的血己经半凝，暗红的痕迹蹭在他灰蓝色的制服上，像极了多年前矿难遗址里凝固的铁锈。
“缝三针。”医生用酒精棉擦过伤口，林辰的肌肉下意识绷紧，却在苏沐瑶递来的野雏菊面前放松下来——那是她跑回实验室时顺手从玻璃瓶里带出来的，花瓣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
“别乱动。”苏沐瑶把花茎塞进他没受伤的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医生在旁边轻咳一声，手里的针线穿过皮肉，发出细微的声响。
处理完伤口，林辰果然兑现承诺，带着苏沐瑶去了老鬼的住处。贫民窟的木屋被晨光晒得暖烘烘的，老鬼正蹲在门口翻晒一袋褐色的种子，见他们进来，咧开缺了颗牙的嘴笑：“就知道你们要来，这可是我藏了三年的向日葵种，当年矿场还没塌时，在废土上试种过，能扛住荒原的风沙。”
苏沐瑶抓起一把种子，指尖传来圆润的触感，像握着一把小小的阳光。“真的能种活？”
“试试不就知道了。”老鬼拄着拐杖站起来，指了指采空区的方向，“那里的土壤翻松过，离城墙近，星晶矿的屏障能挡住夜里的寒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辰缠着绷带的胳膊上，“昨夜的事，我听说了。那只母兽一倒，贫民窟的狗都不叫了，多少年没这么安生过。”
林辰把种子袋系好，塞进背包：“等活跃期过了，我们就去翻地。”
回去的路上，苏沐瑶总觉得心里发沉。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突然停下脚步：“林辰，你有没有想过，周明远培育母兽，只是为了控制星兽吗？”
林辰也收住脚步：“你发现了什么？”
“母兽脖子上的缝合痕迹，像是被强行植入了什么东西。”苏沐瑶回想起昨夜的画面，“而且它的眼睛会发光，和星晶矿的颜色一模一样。我怀疑……周明远在尝试用星晶矿改造星兽的能量核心。”
这想法让两人都沉默了。如果星晶矿既能保护人类，也能被用来强化星兽，那矿脉深处的原始巢穴，会不会藏着更危险的秘密？
技术部的消息恰好这时传来，周明远损坏的硬盘修复了一部分，里面的实验日志提到了“巢穴共振”——他曾试图用母兽的能量强行打开原始巢穴的核心区域，似乎在寻找某种“能让星兽彻底服从的密钥”。
“必须去一趟原始巢穴。”苏沐瑶的语气异常坚定，“能量装置的参数虽然找到了，但我们不知道巢穴深处的能量场会不会在活跃期发生变化。如果周明远的实验真的影响了巢穴核心，现在的平衡可能只是暂时的。”
林辰皱眉：“张队长不会同意的，溶洞己经被封锁了，而且里面可能还有未被清理的变异星兽。”
“我们可以偷偷进去。”苏沐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是父亲笔记里夹着的溶洞地图，标注着一条只有他知道的秘密通道，“我爸当年为了观测巢穴，在岩壁上凿过一条侧路，避开了主矿道的塌方区。”
看着她眼里不容置疑的光，林辰知道自己又要妥协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草屑：“至少等我胳膊的伤口拆线。”
三天后，林辰的绷带刚拆，两人就借着巡逻的间隙，从秘密通道潜入了溶洞。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凝结着湿漉漉的水珠，星晶矿的碎片嵌在石缝里，发出幽幽的紫光，像引路的星辰。
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硫磺味越浓。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原始巢穴的核心区域竟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钟乳石倒悬在头顶，像凝固的瀑布，中央有个泛着浅蓝色光晕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铺着一层细密的星晶矿砂，正随着某种无形的频率轻轻震颤。
“这就是巢穴的能量源。”苏沐瑶蹲在潭边，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脖子上的吊坠突然变得滚烫，“它在和星髓共鸣。”
林辰警惕地环顾西周，溶洞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却没有任何星兽的踪迹。“奇怪，原始巢穴应该有星兽守护才对。”
话音刚落，潭水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浅蓝色的光晕变成了刺目的紫色。苏沐瑶感觉吊坠像要烧起来一样，她下意识想扯下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水面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像——那是许多年前的矿洞，年轻的苏父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争执，那人的侧脸依稀是周明远。
“你不能这么做！强行提取巢穴的能量，会让星兽彻底失控！”苏父的声音透过水潭传来，带着焦急。
周明远冷笑：“等我掌控了星兽，星兽城就是我的天下。你那套和平共处的理论，早就该埋进矿渣里了。”
影像突然破碎，潭水猛地炸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只巨大的星兽虚影，模样竟和母兽有几分相似，只是它的身体完全由星晶矿的能量构成，眼睛里的紫光几乎要将人吞噬。
“是巢穴的意识投影！”苏沐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记载，原始巢穴存在某种类似“集体意识”的能量体，能具象化威胁它的存在，“它把我们当成周明远的同伙了！”
虚影咆哮着俯冲下来，林辰立刻将苏沐瑶护在身后，举枪射击，子弹穿过能量体，却只激起一圈涟漪。“物理攻击没用！”他喊道，“用能量装置！”
苏沐瑶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能量转换器——那是技术部赶制的便携版，她早就料到会有意外。她调出参数界面，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星髓晶体在转换器顶端发出耀眼的白光。
“调整频率，和巢穴同步！”她想起父亲的话，“原始巢穴的本质是平衡，它攻击我们，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
林辰按住她的手，帮她稳住颤抖的指尖：“别怕，像上次一样，你能做到。”
苏沐瑶深吸一口气，将转换器的频率调成和吊坠震颤一致的节奏。白色的能量波与紫色的虚影碰撞在一起，没有预想中的爆炸，反而像两滴融入清水的墨，渐渐交融成柔和的蓝紫色。虚影的轮廓慢慢淡化，最终化作点点光粒，落回潭水中。
溶洞恢复了平静，潭水重新变得清澈，水底的星晶矿砂依旧轻轻震颤，只是频率变得温和了许多。苏沐瑶低头看向转换器，屏幕上显示着一行新的参数——那是巢穴自动反馈的“安全共振值”，比她之前找到的0.73更精准。
“它在信任我们。”苏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震撼。
林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他看向潭水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无数双温和的眼睛。“你父亲说得对，它们不是敌人。”
离开溶洞时，星晶矿碎片的光芒变得格外柔和。苏沐瑶把新的参数发给技术部，张队长的回复很快传来，说能量装置的稳定性提升了数倍，就算在活跃期也能正常运转。
走出秘密通道，正好撞见守在出口的老鬼。老人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铁锹和水壶，见他们出来，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们会来这儿，我在采空区翻了半天地，等着你们的种子呢。”
苏沐瑶看着他沾着泥土的裤脚，突然笑了。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三人身上，暖洋洋的。林辰打开种子袋，抓出一把向日葵种子，顺着风撒向采空区的方向，褐色的种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像撒向大地的星子。
“活跃期还有十天。”林辰说，“等我们守住了城墙，就来种第一株向日葵。”
苏沐瑶点头，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她知道，无论接下来的十天会遇到什么，他们都不会再退缩了。因为种子己经埋下，希望正在发芽，而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秘密，终将被阳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