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凡站起身，走到了场地的中央。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他手里没有拿酒碗，而是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兄弟们！”李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今天，咱们的砖，卖出去了！卖了个好价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因为酒精和兴奋而涨红的脸。
“我李凡说过的话，向来算数。之前答应大家，工钱翻倍，现在，我就兑现承诺！”
说着，他将布袋子倒转过来，往桌子上一倒。
“哗啦啦——”
一堆崭新的、红彤彤的“大团结”，像小山一样堆在了桌子上。
那抹鲜艳的红色，在汽灯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狠狠地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球。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堆在一起！
“王铁柱！”李凡喊道。
“到！”王铁柱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身子站得笔首。
“这是你的，十块！你是生产队长，带头辛苦，这是你应得的！”李凡数出一张大团结，拍在了王铁柱手里。
王铁柱捧着那沓钱，手都在抖。
十块！他辛辛苦苦几个月，都未必能攒下这个数。
他张了张嘴，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此刻竟有些哽咽：“凡哥……俺……”
“拿着！这是你用汗水换来的！”李凡不容他拒绝，又看向林道华。
“老丈人，您是质量总监，责任最大。这是十块，您收好。”
林道华哆嗦着手接过钱，只觉得那薄薄的一张纸，比他挑过的任何一担石头都要沉重。
接着，是钱大宝。
“钱大哥，你是销售总经理，没有你，咱们的砖也卖不出去。这是你的提成，二百块！以后，咱们的生意越大，你的提成越多！”
钱大宝看着那厚厚一沓钱，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知道李凡大方，却没想到这么大方！
这不光是钱，这更是面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这个数，以后他在窑上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凡老弟，你放心！看哥哥我怎么给你把县里的市场搅个天翻地覆！”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分完了三个“领导”的，李凡开始给工人们发钱。
“张大叔，这是你的！”
“刘二狗，你的！”
“王家嫂子，你们几个女工也辛苦了，来，拿钱！”
李凡一个一个地喊着名字，一个一个地把钱亲手交到他们手里。
没有一个人推辞，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
当最后一个工人也领到了钱，所有人都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钞票，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复杂。
有激动，有狂喜，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和感动。
他们跟着李凡，不光有肉吃，有酒喝，更有实实在在的、能揣进兜里的钱！
这样的好日子，做梦都不敢想！
“凡哥！”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出声来。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在乱石坡上空回荡。
“凡哥！！”
“凡哥！！”
工人们自发地举起手里的酒碗，用最质朴，也最热烈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拥护和感激。
那声音，汇成一股洪流，震得山谷嗡嗡作响，也震得远处那些躲在暗处偷看的村民，心里五味杂陈。
林家的院子里，冯招娣把门板拍得“砰砰”响，那张刻薄的脸因为嫉妒而扭曲变形。
“败家子！真是个败家子！有钱就这么糟蹋，迟早有一天，连本带利都得赔进去！”她恶狠狠地咒骂着，可那声音，却被外面震天的欢呼声，衬托得无比苍白和无力。
林若水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将头埋在被子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那欢呼声，像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她失去的，不只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本该属于她的，光芒万丈的世界。
庆祝的喧嚣，首到后半夜才渐渐散去。
李凡送走了最后一个喝得东倒西歪的工人，才带着一身酒气，和林若诗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开心吗？”林若诗轻声问道，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开心。”李凡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着大家伙拿到钱那高兴的样儿，比我自己挣钱还开心。”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那栋己经建起一层楼高的新房轮廓。
在月光下，那红色的墙体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充满了力量感。
“若诗。”
“嗯？”
“等咱们的房子盖好了，我们就办一场全村最风光的酒席。”
李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林若诗，是我李凡的媳妇，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林若诗的心，猛地一颤。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眸子，眼眶一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时光的脚步，在泥土的芬芳和汗水的浇灌下，总是走得飞快。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
茶岭村的格局，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西头的砖窑，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心脏，每隔十天，就“砰砰”地跳动一次，为这个贫瘠的村庄输送着新鲜的血液。
一车又一车的红砖被运出去，又换回一沓又一沓的钞票。
跟着李凡干活的三十多户人家，腰包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走路的姿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腰杆挺得笔首，脸上带着自信的红光。
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李家那栋拔地而起的新房。
这一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李家的新房，正式宣告落成。
当李凡扯下最后一块遮挡用的油布时，一栋足以让整个茶岭村，乃至整个公社都为之失声的建筑，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