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开窑的这两天,比烧窑的三天还要漫长。
整个茶岭村,无论是参与建窑的,还是等着看笑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村西头那座己经冷却下来的砖窑上。
钱大宝也“恰好”地出现在了村里,他背着手,在砖窑附近转悠了好几圈,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期待。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李凡能成功。
终于,开窑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工地上人山人海,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将砖窑围得水泄不通。
冯招娣和林若水也躲在远处的人群里,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就等着看李凡出丑。
“吉时到!开窑!”
李凡亲自拿起一把大锤,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狠狠地砸向了那扇被封死的窑门。
“轰隆!”
泥块和砖石西散飞溅,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股夹杂着泥土和火焰气息的热浪,从窑洞里扑面而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铁柱第一个冲了上去,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铁柱?咋样了?”
“是烧糊了,还是烧裂了?”
众人焦急地催促着。
王铁柱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极致的震惊和狂喜。他颤抖着伸出手,从窑口最外层,搬出了一块砖。
当那块砖,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时,整个山坡,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是一块怎样的砖啊!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均匀而深邃的枣红色,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砖身平整,棱角分明,宛如刀削。
李凡走上前,从王铁柱手里接过那块砖。
他将砖托在掌心,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在砖身上一敲。
“铛——”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如金石相击,在寂静的山坡上回荡开来。
这声音,像是一道惊雷,瞬间炸醒了所有失神的人。
“我的娘咧!是红砖!真的是红砖!”
“这颜色,比县里砖厂烧的还好!太漂亮了!”
“成了!真的成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呐喊。工人们把手里的帽子抛向天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又笑又叫。
林道华看着那块红砖,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这个半百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成了,成了……”
林若诗站在李凡身边,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心,脸上洋溢着自信笑容的丈夫,她的眼眶也了,心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骄傲和幸福。
远处人群里,冯招娣和林若水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她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块鲜艳夺目的红砖,又看了看被人群奉若神明的李凡,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无数个耳光。
一股无法言喻的悔恨和嫉妒,如同毒蛇般,疯狂地啃噬着她们的心。
钱大宝分开人群,快步走到李凡面前,他拿起一块红砖,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凡……凡老弟……”他声音都变了调,“这……这哪是砖啊,这他娘的是金砖!金砖啊!”
他一把抓住李凡的手,那双小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发了!咱们这下,真的要发了!”
李凡的土窑烧出了极品红砖的消息,像一阵旋风,迅速席卷了周边的十里八乡。
头几天,茶岭村的村口跟赶集似的,每天都有从邻村,甚至镇上跑来的人,就为了一睹那传说中的“金砖”。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些码放得整整齐齐,色泽堪比红玉的砖块时,无不啧啧称奇,惊为天人。
一时间,李凡的名字,在这一带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门来打听砖价,想要预订的人络绎不绝。
可李凡却放出话去,第一窑烧出来的所有红砖,一块不卖。
这个决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连钱大宝都急得火烧眉毛,跑来劝他:“凡老弟,你这是干啥呀?趁着现在名声最响,咱们得赶紧把砖卖出去,把钱揣进兜里才是正事啊!”
李凡却只是笑了笑,指着自家那几间破旧的土坯房,说道:“钱要挣,但家,也得先安好。”
他要用这第一批、最好的砖,给家人盖一座全村,乃至全镇都独一无二的房子。
这个消息传开,更是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人家李凡,根本不是小打小闹,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盖房子的那天,李凡请了村长钟建国来主持动工仪式。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场面比过年还要热闹。
李凡亲自设计的图纸,早就让村里人开了眼。
那是一栋足足两层高的青砖红瓦小楼,带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楼下是给李牛勇和曾水香住的,特意设计了宽敞的门和缓坡,方便轮椅进出。
还给李楠留了一间向阳的大房间做书房。
楼上,则是李凡和林若诗的主卧,带一个能看星星的大阳台。
这种设计,别说在村里,就是在镇上都闻所未闻。
地基挖得又深又宽,用得全是山上挑来的大青石。
墙体,则全部用那批极品的红砖砌成。
工人们都是自家砖窑的员工,干起活来比给自己家盖房还上心。
王铁柱带着人,挥舞着瓦刀,那红砖在一双双粗糙的大手里上下翻飞,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混着水泥砂浆,一层一层,稳稳地向上攀升。
红色的墙体,在周围一片灰扑扑的土坯房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气派。
那鲜艳的红色,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也像是一面胜利的旗帜,每天都在刺激着村里某些人的神经。
林家的气氛,己经压抑到了冰点。
自从李家开工盖新房,冯招娣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每天只要一推开门,就能看到那栋一天比一天高的红色小楼,那红色刺得她眼睛生疼,心里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爬。
村里人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以前是鄙夷,现在是赤果果的嘲笑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