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笑着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这小子的实诚劲儿，让他打心底里喜欢。
两人回到李家院子时，林若诗正拿着扫帚，清扫着院子里被雨水打落的枝叶。
看到李凡和王铁柱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巨大背篓回来，她连忙放下扫帚迎了上去。
当她的目光落在背篓里那满满的、还带着水珠的青翠“野草”时，一双杏眼瞬间亮了起来。
跟村民们不一样，她当然认得这东西。
毕竟李凡可是用这东西卖了大价钱！
“割了这么多呀，累坏了吧？”
林若诗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惊喜，她快步走到背篓旁，伸手摸了摸那厚实的叶片，心里一阵火热。
这么多蛇食草，得卖多少钱啊！
她二话不说，就要伸手去帮李凡卸下背篓：“快放下，我这就拿去院子里晾起来，得赶紧晒干才行。”
“行了，你就别忙活了。”李凡却笑着侧身躲开了，他轻松地将背篓卸下，稳稳地放在墙角，“这东西交给我处理，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他献宝似的，从腰间解下一个半旧的布袋，递到林若诗面前。
“喏，晚上咱们吃这个，保准你没吃过。”
林若诗好奇地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子灰褐色的小伞似的蘑菇，菌杆笔首，还带着一股独特的、难以言喻的清香。
“这是……蘑菇？”林若诗有些惊讶，山里的蘑菇种类多，可不是什么都能吃的，很多都有剧毒。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李凡，便将那点疑虑压了下去，柔声应道：“好，我这就去收拾。”
她不懂这是什么，但她信李凡。
李凡又从布袋里抓出一大把鸡枞菌，用油纸包好，递给一旁的王铁柱：“铁柱，拿回去让你爹娘也尝尝鲜。”
王铁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使不得，使不得！凡哥，我中午拿的鱼还没吃完呢。这东西要是真稀罕，我下回自个儿进山里找就是了。”
见他态度坚决，李凡也不再勉强。
他知道王铁柱的性子，兄弟情分，不在这一顿吃的上面。
送走了王铁柱，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晚饭时分，李家的饭桌上，没有了这些天不间断的鱼肉，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大盆冒着尖的鸡枞菌炒肉片，和一锅用小火慢炖的鸡枞菌汤。
那菌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明明是素物，吃进嘴里却滑嫩鲜美，口感脆韧，细细咀嚼，竟真的有几分鸡肉的鲜甜滋味。
那锅汤更是绝了，没放多少油水，汤色却清亮中带着一丝奶白，鲜得人舌头都快要掉下来。
“香！真香！”曾水香看不真切，只能靠着味觉和触觉，她摸索着夹起一片滑溜溜的菌子放进嘴里，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凡啊，这是啥蘑菇？比肉还好吃！”
李牛勇依旧沉默寡言，但他端着饭碗的手，几乎就没离开过那盆炒菌子，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得额头都见了汗。
“好吃！大锅，这个真好吃！”李楠的小嘴被塞得鼓鼓的，手里还抓着一朵菌子，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喊着，“比鱼鱼还好吃！”
李凡笑着给妹妹擦了擦嘴，又给林若诗夹了一大筷子菌子，堆在她的碗里。
林若诗看着碗里的小山，心里甜得像是灌了蜜，她抬起头，看着李凡被油灯映照得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屋外是蛙鸣和虫叫，屋内是饭菜的香气和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
与此同时，村东头的林家，气氛却截然不同。
冯招娣坐在饭桌前，手里捏着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神情有些戒备，耳朵竖得老高，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奇怪。
今天居然没闻到李家那该死的肉香味。
这些天，一到饭点，李家那霸道的肉香就跟长了腿似的，拼命往她家钻，馋得她和孩子们抓心挠肝，连手里的窝窝头都觉得难以下咽。
今天这是怎么了？
“妈，你发什么愣呢？吃啊。”林若水有气无力地戳着碗里的野菜糊糊，她也觉得有些不适应。
林道华一如既往地缩在角落里，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啃着窝窝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哼，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伟强从外面回来，一屁股坐下，抓起一个窝窝头就往嘴里塞。
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我傍晚可瞧见了，那李凡从山上下来，猎物毛都没打着一根，就背了两大包草回村！”
“我看他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前两天走了狗屎运，今天没本事了，就割点草回来充数，真是笑死人了！”
“什么？割草？”冯招娣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她把手里的窝窝头往桌上重重一拍，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喜色：“我就说嘛！他一个穷小子，哪来那么好的运气！原来是装的！”
“哎哟，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到全村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抬头！”
她仿佛出了一口恶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碗里的野菜糊糊都顺眼多了，端起来“呼噜呼噜”地喝了两大口。
林若水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妈，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她放下筷子，迟疑地说道，“按理说，李凡最近……确实不一样了。他费那么大劲背两筐草回来，会不会，那草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用处？”
“用处？能有什么用处！一把破草还能变成金子不成？”
冯招娣嗤笑一声，不屑地瞥了女儿一眼，“若水啊，你就是想多了！别以为他走了几天狗屎运，就真成什么能人了！我告诉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骨子里就是个穷鬼的命！”
林伟强也跟着帮腔：“就是！姐，你可别被他骗了！那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货！”
“咱们就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就把运气用光了，到时候还不是得变回原来那副穷酸样！”
娘俩一唱一和，言语间充满了对李凡的鄙夷和笃定。
林若水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母亲和弟弟那副认定了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她望着窗外李家那亮着温暖灯火的方向，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