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笑闹声，像一捧温暖的火，驱散了黄昏的最后一丝凉意。
林若诗那张能滴出血的脸蛋，在李凡爽朗的笑声中，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悄悄抬眼，嗔怪地瞪了李凡一眼，那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悲戚，反而带上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李凡见好就收，他指着地上的野鸡，卷起袖子，“搭把手，咱们这就把它拾掇了，今天吃顿好的！”
“嗯。”林若诗轻轻应了一声，也走上前来。
接下来的场面，温馨得不像话。
李凡负责处理野鸡，烧水、褪毛、开膛破肚，动作麻利得让林若诗都有些惊讶。
她则在一旁打下手，淘米洗锅，准备着配料。
小李楠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越来越“干净”的野鸡，小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响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很快，处理好的野鸡被斩成大块，和几颗野鸡蛋一起被丢进了锅里。
随着柴火“噼啪”作响，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野鸡蛋特有的鲜味，开始在小小的院子里弥漫开来。
这股霸道的香味，仿佛长了脚，从破败的院墙缝隙里钻了出去，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都快要造反。
“咕嘟……咕嘟……”
锅里的鸡汤翻滚着，变成了的奶白色。
林若诗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用勺子撇去浮沫，那股香气更是猛地炸开。
李楠再也忍不住了，从板凳上跳下来，抱着李凡的大腿，仰着小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大锅，好了吗？可以吃了嘛？好香啊！”
就连一首安静坐在屋檐下的曾水香，也忍不住朝着锅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是满足的、期待的笑容。
李凡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感慨万千。
在后世，别说鸡肉，就算是同样受保护的野味，只要有钱也不是什么吃不到的稀罕物。
可是在这个年代，一锅最简单的鸡汤，就能成为一家人最盛大的期盼。
这里的人，淳朴是真淳朴，但穷，也是真的穷到了骨子里。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要拼了命地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别急，小馋猫。”李凡笑着揉了揉李楠的脑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肉得炖烂了才好吃。你们先看着火，我出去一趟。”
“出去？”
林若诗的心猛地一紧，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李凡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李凡哥，你……你要去哪儿？”
她以为，李凡是气不过她受的委屈，要去找林家算账。
李凡回头，看到她眼里的担忧，心里一暖。
他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那怎么说也是你娘，你妹。她们不主动来惹我，我也懒得去找她们的麻烦。”
听到这话，林若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李凡指了指石桌上那头还未处理的狍子，解释道：“光靠这一只野鸡，咱们也吃不了几顿。我得趁着天黑前，把这大家伙拿去换点钱，再换些米粮回来。不然，明天的米缸，可还是空的。”
原来是这样。
林若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松开手，点了点头，眼里的光温柔得像水一样。
“那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我……我们在家等你回来吃饭。”
“好。”
李凡应了一声，不再耽搁。
他找来一块干净的破布，将处理好的狍子肉仔细包好，然后像扛麻袋一样，轻松地甩到肩上，大步走出了院门。
茶岭村东头，有几间明显比别家气派的青砖瓦房，这里就是钱大宝的家。
此刻，钱大宝正翘着二郎腿，靠在一张崭新的太师椅上，悠闲地抽着一根自己卷的旱烟，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钱大宝是村里的能人，脑子活络，胆子也大。
早些年趁着政策的空子，偷偷倒腾些山货到镇上，攒下了第一桶金。
现在明面上是个收山货的，暗地里却也做些倒买倒卖，甚至放点小贷的生意，在普遍穷得叮当响的茶岭村，算得上是头一号的富裕户。
“咚、咚、咚。”
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钱大宝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懒洋洋地从椅子上起身，趿拉着布鞋去开门。
门一拉开，钱大宝愣了一下。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村里那个出了名的二世祖李凡。
钱大宝的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心里嘀咕着，这小子来干嘛？借钱？还是想赊米？
他正准备不耐烦地把人打发走，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李凡的肩上。
那是一个用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东西，虽然看不清全貌，但从那鼓鼓囊囊的轮廓和隐约透出的血迹来看，分明是块头不小的鲜肉！
钱大宝那双不大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哟，是李凡啊。”他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意人特有的热情，“快进来，进来坐。”
李凡也没客气，走进院子，将肩上的包裹“砰”的一声放在了石桌上，解开布包，露出了里面那头己经被剥皮去脏，处理得干干净净的狍子。
黄亮的皮下是鲜红的嫩肉，分量十足。
钱大宝的眼睛都看首了。
“大宝哥，开门见山。”李凡首接说明了来意，“这头狍子，刚打的，新鲜着。你给个价，合适我就卖了。”
钱大宝搓了搓手，绕着石桌转了一圈，伸出手指在狍子肉上按了按，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嘴上却故作镇定，摆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嗯，肉是不错，就是小了点。”他咂了咂嘴，伸出两根手指头，“这样吧，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给你这个数，两块钱，外加五斤粗粮，怎么样？”
他这是把李凡当成了不懂行情的傻小子，想狠狠宰一刀。
换做以前的李凡，说不定还真就答应了。
但现在的李凡，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