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的一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雷，瞬间引爆全场。
俗不可耐！
这西个字，像西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宴会厅里每一个自诩上流的人脸上。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轰然的怒骂与嘲笑。
“他疯了吧？敢这么跟金少说话？”
“哪来的土包子，以为穿身戏服就能冒充文化人了？”
金俊杰的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像是开了染坊。他斥资五千万，享受着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穷酸，当众斥为“俗物”。
这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你算个什么东西？”金俊杰指着陆川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一个连入场券都买不起的废物，也配在这里评价我？保安！把他给我轰出去，打断腿扔到大街上！”
几名保安闻声，立刻面露凶光地围了上来。
然而陆川对逼近的保安和金俊杰的咆哮置若罔闻。他甚至没看金俊杰一眼，而是对着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主持人，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三分疏狂，七分傲然。
“听闻今夜有才艺助兴环节？陆某不才，愿以一诗一剑，为诸君助兴。若能入眼，或可……换得此卷一观？”
此言一出，全场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猛烈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他想用一首诗，换五千万的东西？”
“这人是穷疯了还是喝傻了？简首是天大的笑话！”
金俊杰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陆川，对身边的林初雪极尽嘲讽：“初雪，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找来的奇葩，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林初雪没有理他，一双清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陆川，心中五味杂陈。她看不懂，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台上的主持人正想开口拒绝这个荒唐的请求，眼角余光却瞥见角落里，那位气场强大、身份神秘的秦霜女士，对他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动作。
主持人心中一凛，立刻改口，脸上堆起职业的笑容：“这位先生的提议，非常有新意，也完全符合我们慈善晚会的精神！艺术的价值，本就不该只用金钱衡量。我们非常欢迎先生上台展示才华！”
金俊杰的笑声，戛然而止，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主办方怎么会同意如此荒谬的要求。
在全场或是嘲弄，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复杂目光中，陆川缓步走上了舞台。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走到台边，随手从一张桌上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烈酒。
“嗤”的一声，他徒手拧开了瓶盖，仰头便猛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的白袍，不仅没有丝毫狼狈，反而更添了几分狂放不羁。
就在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气质，彻底变了。
如果说刚才的他，还只是一个孤傲的文人，那么此刻的他，身上那股豪迈、悲壮、睥睨天下的气魄，便如同一座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那股无形的气场瞬间镇住了全场！
所有的嘲笑与议论，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
陆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千年前的长安明月。他开口了，声音高亢，仿佛带着金石交击之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仅仅第一句诗，那股雄浑壮阔、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就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台下的宾客，无论懂不懂诗，都被这诗句中蕴含的巨大悲凉与壮阔所攫取，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陆川一边吟诵，一边随手从席上抄起一根待客的象牙筷，以筷为剑，步法飘忽，身形潇洒，竟在这不算宽敞的舞台上，信手舞动起来！
他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随心所欲，却又暗合天地至理。时而如高山巍峨，时而如江河奔流，时而如月下独酌，时而如狂歌纵酒！
坐在台下的林初雪和秦霜，感受则完全不同！
在她们这些武者的眼中，陆川的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意”！那股无形的锋芒，仿佛穿透了空气，让她们的皮肤都感到一阵阵轻微的刺痛，仿佛有万千利剑悬于头顶！
林初雪的呼吸，彻底屏住了。她死死盯着台上那道白色的身影，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这才是《青莲剑歌》真正的神髓！
不是一招一式，而是一种意境，一种气魄！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诗句一句句从陆川口中吐出，他手中的象牙筷也舞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狂！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剑舞而变得粘稠、凝滞！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视听的盛宴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呼吸。
终于，当陆川吟诵到最后一句时，他高高跃起，身形在空中一个潇洒的翻转，手中的酒瓶倾泻而下，酒水如雨，而他的人，却带着一股决绝的悲壮，猛然落地！
“与尔同销万古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那根象牙筷，对着二十米外，那面用作背景板的厚实墙壁，猛地向前一指！
没有声音。
甚至没有任何可见的光芒。
但下一秒，在全场数百人死寂的注视下，那面坚硬的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清晰深刻的划痕！
那道划痕，长约半尺，深可寸许，边缘光滑如镜！
就仿佛，有一柄无形的神剑，在那一瞬间，洞穿了空间！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那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宛如仙人手段的一幕，吓傻了！
金俊杰更是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一首《将进酒》，毕。
陆川收“剑”而立，将酒瓶中最后一口酒饮尽，随手向后一抛，酒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早己准备好的王胖子稳稳接住。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面如死灰的金俊杰脸上。
他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俯瞰众生的孤傲。
“现在，你还觉得，这首诗，这套剑法，配不上那卷俗物吗？”